少女哭哭啼啼说着自己被扔下来的绝望,又说地窖每一次打开那个恶魔都会扔人下来。
“然后你就把他们吃了。”顾元鸢微微笑着,语气笃定。“并且你也打算吃了我。”
“你怎么……”先前还哭着的少女顿时变得凶神恶煞,顾元鸢叹了口气。
虽然少女也是个苦命人,但这不是伤害别人的借口,她神情郑重,送少女个魂飞魄散。
她又不是个什么好心人。
顾元鸢再次往地窖口走去,那些蛇害怕的随着她的脚步躲避,让她微微一笑。单纯的畜生就是比人好。
先前那位少女曾经也是个天真无邪的,她能感觉的出来,之前这里曾经有八个灵魂共存的味道,然后越来越淡。也许是被不见天日的日子逼疯了吧。
鬼也会疯么?谁知道呢。
木质的地窖门缝隙间透下些许阳光,打在顾元鸢的脸上。她藏了无数把剑,从空间中掏出来一把,向上一刺。
剑锋在地窖门上游走,破坏了其中关节,只消片刻,地窖门碎裂,哗哗的往下掉。
顾元鸢此时的样貌委实说不上好看,浑身泥点子不说,面具都破了一些。赵捕头后退几步,大声问道:“你,你是人吗。”
要是知道鬼的存在,赵捕头还得问上一遍她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顾元鸢幽幽一叹,张三的面具破了,得花重金找“大哥”再做一个了。“小赵啊,我记得咱俩没有深仇大恨吧,推我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赵捕头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大庭广众之下顾元鸢也不好对他动手,起码要等金像追回来了再抛弃张三这个身份。
“别抖了我不追究。”顾元鸢轻哼一声,“去找雄黄把蛇赶走,下面的尸骨都捡上来。”
掉下去一回不死过后,她的话没人再敢不听。几个捕快找雄黄去了,赵捕头瘫坐在地上,那个店家不知所踪。
杀人是一回事,金像失窃又是一回事,店家杀人是实打实的,不知道金像又落到何处去了。
“那个店家呢?”
顾元鸢问赵捕头,他哪敢不答,连忙道:“他说,他说兄弟们辛苦了,要去给我们拿些金首饰让我们送给媳妇。”
这么明显的贿赂和金蝉脱壳之计,偏偏赵捕头还因为贪婪信了。顾元鸢别提有多恨铁不成钢,如果是宋天赐在的话,绝不会犯这种错误,他会在看见尸体的一瞬间就把店家控制起来,而不是像赵捕头似得把她推下去门也盖上。
她要不是神仙转世她命就没了。
见赵捕头还傻坐在地上,顾元鸢更加气愤:“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找啊!地窖的里尸骨你都当没看见不成。”
赵捕头连连应声,连滚带爬的叫手下赶紧去附近一家一户的找。
顾元鸢就不该相信这群人,她按了按额角,按照赵捕头这个找法,人怕是早就跑没影了。这是那个店家派到衙门里的奸细不成,目光短浅人也不机灵。
“人往东去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赶紧去找!”
“是,是是。”
赵捕头拔腿就跑,顾元鸢叹了口气,人都被他带走了个干净,只能她自己接着找金像。
金像就是等身像,顾元鸢在金店后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半成品的底座。
看模样应该是她设计的。
世间万物都有它独属的气息,金之气锐利无比,顾元鸢摸了摸底座,发现上面什么气息都没有。
还真不是世俗人干的。
算命的手段没有用,但死物的气息好遮掩,活人就不一定了。
除却认识的人,最近的修行者气息来自千里之外。
一个个的拜访是不行的,顾元鸢思索片刻,去了另一家金店。
这件事一定是针对她的,她就再做一个,派分身守着守株待兔。
顾元鸢因为摔下地窖,面具和衣服都撕裂了,她索性换了身衣服以自己本来的面目去了金店。
顾元鸢初初登门,就见一个陌生人凑了上来。
“啊,顾小姐,好巧啊。”
顾元鸢上下打量着这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迟疑道:“你是?”
“齐流海,你不记得我了?”齐流海笑问“我们在猎场见过的。”
说起猎场,顾元鸢就想起来了。齐刘海,可能撞到她杀了卫家公子那个。
她笑容顿时亲切了些:“齐公子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你来这家店铺也是来买首饰的?”
“是啊。”齐流海和顾元鸢互相试探着,“我给我妹妹买首饰,不过既然遇见了顾小姐。”
他随手拿起一根点翠的簪子“很适合顾小姐,顾小姐可愿收下流海的赠礼。”
“不愿意。”
有对象就不搞暧昧不给别人希望是顾元鸢的行事准则之一,更重要的是齐流海看他的眼神不对。
和凤修文看她不一样。
齐流海面带失望之色,少年感极强的他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假如顾元鸢是正常女子,那心应当会软上一软,但她不是。
齐流海叹道:“是我唐突佳人了。”
顾元鸢赞同道:“对。”
齐流海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再次试探:“如果顾小姐不弃,可以叫我一声流海,我也叫顾小姐一声元鸢。”
顾元鸢直接打直球:“嫌弃。”
齐流海:?
齐流海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这下是当真对顾元鸢起了些许兴趣。
顾元鸢笑吟吟道:“我与齐公子不过是一面之缘,当不起这声流海。”
“当得起。”
“当不起。”
两人你来我往的推诿,还是齐流海先不要脸。
“也罢,你想叫我流海就叫,我也叫你一声元鸢。”
顾元鸢:……?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齐刘海能再不要脸些吗?不要脸的齐流海占了便宜转身就走,顾元鸢愣了愣也不管他了,随手拉住一个打杂的。
“我跟你们店家谈笔大生意,方便领我进去吗。”
自己直接挑开帘子进去也不是不行,但那样不太礼貌,顾元鸢很讲礼貌的。
打杂的道:“小姐直接进去上二楼跟管事的谈就好。”
“噢,那谢谢。”
顾元鸢道了谢,挑开帘子上二楼。齐流海一直偷摸注意着她,见她往上面跑了,放下手中把玩的簪子也跟了上去。
二楼的陈设和一楼大同小异,一张张的桌子上摆着首饰,比一楼更加华贵。
身后的脚步声自然瞒不过顾元鸢,她耳朵微微动了动,头也不回“跟着我做什么。”
“谁跟着你了。”齐流海随口应道,快步抢在顾元鸢前面上了楼,然后拿起一支金钗“我只是来看看二楼的首饰怎么样。”
“嘁。”
顾元鸢嗤之以鼻,他还想瞒得过谁不成,动作假的要死。不过顾元鸢不否认他的眼光确实不错。他手里那根金钗挺好看的。
她挑开二楼的帘子,这回没有向上的阶梯,有的只是一个昏昏欲睡的老人家。
顾元鸢轻声叫了一声“掌柜的”,那老人家顿时惊醒,啊了一声,浑浊的双目猛然睁开。
老人家说话的底气还是足的,他说道“掌柜的?我不是掌柜的,我就是个管事,唉,春困秋乏哟。小姐是来做什么的。”
说了自己的诉求,管事点了点头问顾元鸢要订金。她全部的钱都砸之前那个塑像里去了,哪里还有钱给。
顾元鸢略有些心虚:“钱先欠着,做好了再来结算如何,”
“小东西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小姐,你要的东西可不便宜啊。”管事笑笑,拉过旁边的算盘算了起来,将顾元鸢要做这么个塑像需要多少银钱给她算的明明白白。
换做顾元鸢,这么贵重还是定做,要是雇主不要就卖不出去的东西她也得要订金。
“这样吧。”看出顾元鸢的窘迫,管事说道“小姐拿东西抵押也行。”
顾元鸢身上有什么能抵押的?她啧了一声说:“管事,我给你算个命吧,要是算准了就别收我订金。”
管事起了兴趣,他虽然只是个管事,但掌柜的常年不在,他在这家店里地位也不低。算准了就结个善缘,算不准就当是图一乐。
“你算个我瞧瞧。”
顾元鸢掐指一算,猛然抬头。这管事厉害了,是个孤家寡人没软肋的。
“管事孤身一人多年,有没有寂寞过。”
管事一楞,没想到她居然是个有真本事的。
他哈哈大笑:“什么寂寞不寂寞的,都习惯了。小友竟然是个真有本事的,那今日就我做主,订金给小友欠着了。”
“多谢。”
顾元鸢递过去一个木雕,让管事按着这个做。
她亲手做的凤修文的木雕,换个方面来说其实这也算是试探。
试试凤修文的金身塑像能不能遭得住自己一拜,遭不住裂了也不亏。
她转身就走,在帘子附近装模作样选首饰的齐流海装做无意再次跟上。
顾元鸢顿住:“你跟着我做什么?”
难道是对她起了疑心?洗记忆吧,必须得洗。
齐流海挑眉:“刚好同路而已,谁跟着你了。”
顾元鸢是个疑心病重的,绕到一处小巷后猛然转头,一板砖拍过去。
杀人是剑好使,打晕还是板砖好使。
齐流海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后退几步眸色冷厉。他竟然安全没有看到顾元鸢捡起板砖的动作,她不可能是随身携带板砖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强到自己看不清速度。
对于这种对手,齐流海的应对方式就是跑,有多远跑多远。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顾元鸢眸光一闪,追了上去,齐流海眼见自己跑不掉,大叫道:“等等,我有话说。”
顾元鸢当真停了下来,听他有什么话说,他却转身就溜。
顾元鸢:?
齐流海已经跑到了大街,人来人往的,他挑衅的看着顾元鸢。来啊来啊,有本事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敲他板砖。
好贱啊。
“放过你了。”
顾元鸢做着口型,等晚上再去敲板砖也不迟。
齐流海不知道为什么,一丝一毫劫后余生的感觉都没有,反倒脊背凉嗖嗖的。
顾元鸢也没放过这个小巷,在巷子里换了身外套,贴上假面去衙门里看看情况。
她知道金像是找不回来了,但去看一看那个店主也行。做坏事还碰到顾元鸢头上来了,也算是他倒霉。
……
叫人惊奇的是,那么多人去追捕一个店主,还硬生生的叫人跑了。
顾元鸢:?
顾元鸢:???
这怎么可能,她质问赵捕头:“你没照我指示的方向去?”
赵捕头委屈巴巴:“怎么可能,我就是照你的说的方向去的,毛都没有看到。”
这不可能,压根不可能。
顾元鸢带着怒气掐指算着算着,突然毫不犹豫的甩了赵捕头一巴掌。
赵捕头不可置信,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根本瞒不过顾元鸢。顾元鸢气得牙都在痒痒,这衙门里怎么离了宋天赐就没一个能看的。
赵捕头分明抓到店主了,却因为店主的贿赂放过了他,为了保守秘密又把跟着自己去的捕快都杀了。
简直枉为捕头,这身飞鱼服是怎么穿上去的。
要是真的想要银子,难道就不知道收了银子再抓人?蠢材!抓了人银子也是他的,他难道不知道吗,对坏人没必要讲信用!
顾元鸢自认脾气好,可她脾气再好也容不下这个赵捕头。
她对得起枉死那些姑娘吗。
顾元鸢拔剑,在赵捕头惶恐的目光当中,这次没有手下留情。
“嗤——”
当着所有人的面,顾元鸢直接斩杀了赵捕头。
“杀人者张三。”
“法外狂徒张三。”
即便是不要了张三这个名字,顾元鸢也要杀了这狗东西。除了他之外,第二个就是逃之夭夭的店主。
以顾元鸢的实力,衙门里根本没有人能留住她。
在众人惊慌的目光当中,顾元鸢一跃而起,离开了衙门。
这剑一动,衙门就再也容不下她了。
在她走后,捕快们终于反应过来,拔刀大喊:“抓杀人犯张三!”
可惜也只是在衙门里嘴上喊着,根本没有一个人敢追上去。张三剑术卓绝轻功也好,他们追上去就是送死……没人敢啊。
假如。其中有一个捕快想着,假如他要是有宋捕头那样的武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追上去。
是啊,宋捕头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