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那位店家怎么样没想到,已经躲到友人家中还能被找到。

好在掩护他的友人有义气,搁下尚温的酒杯,面对眉目冷厉,提着染血的剑落在院子里的顾元鸢对他说道:“义弟放心,待我斩了这人再来与你喝酒。”

所谓温酒斩友敌。

顾元鸢见他挡在自己面前,懒懒的抬起眼眸。

“滚,或者死。”

那长着络腮胡的汉子哈哈两声“小娃娃,爷爷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言罢,他拔出腰间大刀。

大汉眼前寒光一闪,恍惚了一瞬,见顾元鸢仍站在原地,正挪了一步,脑袋突然无知无觉的滑了下去,颈间喷射出的血液溅在那店家眼前。

分明是温热的血液,却让店家觉着无边的寒。

他分明是眼见着这人被自己同僚推进自己养蛇的地窖的,现在还杀了庇佑自己的友人。

他扑通一声跪下:“少侠,别杀我,我,我知道你让我做的金身塑像哪里去了,我愿意将这个消息告诉少侠换我一条生路。”

回想起他贿赂赵捕头的一幕,顾元鸢扯着嘴角微微笑了笑:“说来听听?”

店家喉头动了动,倒也知道为自己讨一份保险。

店家颤颤巍巍的问:“我将这个消息告诉少侠,能否换我一条生路。”

顾元鸢将沾着血的剑扬了扬,意思是店家不配和他讲条件。店家倒也硬气,脖子一扬“若是我死了,少侠就再也不知道金子哪里去了。”

顾元鸢嗤笑一声,也不同他废话,手起剑落。

不告诉她就算了,她搜魂的效果是一样的。店家的记忆告诉她,他们偷了金像藏在城外,遮掩天机的是他们之中的一个能人。他也压根不打算重新做一个还给他,还打算忽悠她下次多带些银子,等下次她来就杀了她。

顾元鸢是另一个世界的修行路子,与这个世界并不契合,所以那人随便遮掩就欺了她去。

顾元鸢提起剑沾着血,一笔一划的写下杀人者张三,向城外去了。

有一件事还是挺麻烦的,比如店家的记忆中,城外他们藏金子的地方顾元鸢曾经去过。

她微微皱眉,不会那么巧吧,难道偷她金像的是李承意的人。

是不是一去便知。

……

落在城外,白衣染血的顾元鸢神智逐渐回笼,有空感慨自己看起来一定很帅。

没有李承意的气息,倒是有大哥的。

噢,说的就是那位后来冒充自己大哥的人。

顾元鸢一看就来者不善,站在进入地下通道的入口,蹲下身慢条斯理的掀开门。

守卫自然是有的,顾元鸢没花什么功法就将人打晕了,人越聚越多,她一个个的掀翻,踏在这些人的身体上向里走去。

去见好大哥罢了。

被顾元鸢刻意放跑的报信人跌跌撞撞的跑到和人议事的年轻男子面前,跪下道:“殿下,有人打进来了。”

年轻男子还没什么反应,他身侧的老年人就一拍桌子站起来。

“此地怎么会暴露,有多少人。”

“一,一个人。”

一个人就能打败守门的诸多高手,开什么玩笑。除了那位报信的都没人相信这件事,老人阴着脸一笑:“我倒要去会会他是何人敢闯此地,是哪条通道来的。”

他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顾元鸢轻笑:“不必,我自己来了。”

年轻男子眉头紧皱:“是你?”

顾元鸢啊了一声,对自己被认出来也不奇怪“是我。”她倒坦然,“大哥,好巧啊。”

“你认得我?”年轻男子微微挑眉,没记错的话,他从来没有在顾元鸢面前暴露过自己的长相。

老人问道:“殿下,这是何人?”

年轻男子哈了一声,叫他先下去,他要和这人叙叙旧。老者不依,顾元鸢将自己的剑抛到门外,老者才勉强同意,即便这样他也扔下一句“殿下小心。”才走。

年轻男子薄唇微微勾起,他倒是对顾元鸢颇为感兴趣的:“顾小姐来此有何贵干,噢,请坐。”

年轻男子示意顾元鸢随意挑个位置落座。顾元鸢也不客气,坐下挑起腿和年轻男子打着哈哈:“大哥怎么叫的这么疏远了,好端端的叫我什么顾小姐。”

年轻男子的神色缓缓严肃起来,郑重问道:“你是如何认得我的?”

不错,他就是李承意派出的冒充顾元鸢大哥的人,可顾元鸢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不该认识他才是。

顾元鸢先是嘴角翘起,然后干脆咧开,神神秘秘的说:“气息。”

她认人一直是靠气息的,所以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她也能找到一个人身在何处。

“好吧。”年轻男子以弱示敌,含笑问道“那三妹来找我做什么,一路似入无人之境,肆意屠戮我的手下。”

有的时候人会胡思乱想,比如现在。

顾元鸢觉得他吓自己吓的挺有气势的,让他忍不住想他如果抄一口方言吓自己,自己会不会害怕。

应该会更害怕吧。

顾元鸢从实招来:“我没杀你手下,只不过是打晕了。找你也不为旁的,刚刚那老头为什么叫你殿下,为什么你躲在这里我都不关心,只是为了给我自己讨一个公道。”

顾元鸢期待的看着年轻男子,他却一头雾水的示意顾元鸢继续说,好似完全不知道顾元鸢的来意。

顾元鸢微微皱眉,呵了一声:“我们两个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吧?”

“自然。”

“那好,你手底下人偷我金子。”

看在李承意的面子上,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的干净,年轻男子的眉毛也皱的越来越深,最后给顾元鸢来了一个口头保证:

“此事我定会严惩。”

态度倒是挺好的,但态度能管什么用。谁知道他嘴上说的严惩最后能不能做到。

顾元鸢不要他帮忙,叫他把人叫进来后一剑削首。

反正在店家的记忆当中,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当着众多人面,年轻男子神色一变,他不得不为底下人找场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杀我的人,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他已经听过了,这次只是为了让顾元鸢说给他底下人听。

顾元鸢给他这个面子,含笑道:“他偷了我的东西,被我杀了难道不是合该?”

“是活该,但罪不至死吧。”下面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后问年轻男子“殿下,您就如此纵容这个公子哥?他是什么人敢杀我们的人。”

“郡主的人。”

年轻男子解释了一句后,底下的人反倒是更加不满,郡主的人杀殿下的人,莫不是公主授意的。

至于顾元鸢说他偷了自己的东西,他们将这个当做了借口,叽叽喳喳的争论了起来。

下面的人说来说去也不过几个意思:

被顾元鸢杀的那个人是个好人,顾元鸢在诬赖他。

那人有几分本事,没了他,谁替弟兄们卜卦。

顾元鸢翘着的那条腿足间微微晃了晃,她低声对年轻男子说:“你手下这些人规矩可学的真差。”

年轻男子笑了笑:“习惯了。”

上面的人若无旁人的聊了起来,底下人义愤填膺,已经有了斥责殿下不作为的人,甚至还不如郡主有魄力。

自然无人去理会他们,顾元鸢通过和眼前这人闲聊,也知道了他的名字,玉绝凌。

不出意料,前朝国姓。

底下这些人也是前朝遗民,蜗居在狭隘的地下,梦想着有朝一日推翻当今圣上,复辟前朝。

只是一直做着虚无缥缈的幻梦,直到终于有一个皇子勇敢走出了地下。

就是崇亲王。当时正值天龙与上凰战乱,他觉得这是一个一飞冲天的好机会,投身军营,一路混到了大将军一职。

然后,他与这些人联络,让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全家人的希望都在一个人身上,要是他死了真就一了百了了。

顾元鸢觉得她的说句老实话,就底下这群人,要是没有崇亲王,算个屁,还想着复国呢,能活着就不错了。这群人当中也就只有李承意和玉绝凌能看。

顾元鸢笑嘻嘻的打听:“李承意也是前朝的郡主?她本来该叫什么。”

“玉绝云。”

“好名字。”她毫不吝啬的夸赞,陆扶桑真是帮她投了个好胎。要是换成她来的话,说不定会恶趣味的让她投胎成自己女儿,和皇帝爱恨纠缠。

稍微唾弃了一下自己的恶趣味,顾元鸢和玉绝凌又聊了几句,终于等到他手底下的人找到黄金呈了上来。

顾元鸢手指微微一颤,原本好好的塑像,她上次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现在成了零零散散的金块。

靠。

底下的人也逐渐安静了下来,这脸打的怪疼的。

他们的第一个疑问解决了,自然就轮到了第二个疑问。死在顾元鸢剑下的是个能人异士,他死了,他那一支的传承就断了该怎么办。

“我上啊。”顾元鸢大包大揽,不是她吹,她能看风水(看灵气多少)能测吉凶算天气(直接问天道)。

除了她不会的,她都擅长。

不行,话不能说的太满。顾元鸢想了半天终于挑出来自己一个短板,她唱歌死活不行,可能是没有音感,一唱就是要命级别的。

对她说自己也会这件事,可能是李承意没有帮她搞过宣传,没人相信,非要她露一手。

顾元鸢撸起袖子当真就露了一手,叫的最欢的人被她提上来算的底裤都不剩,随着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底下的人也逐渐相信她起来,就是她长得太年轻了,这也是个问题。

记下这个问题,顾元鸢不得不庆幸自己也有老人面具。

下回戴老人面具给别人算命,应该就不会有人质疑她的年纪了。

“厉害。”玉绝凌赞不绝口,在人前因为顾元鸢的男子装束配合的叫她三弟。“想不到三弟除了武艺高强之外还有这一手,妹妹真是招揽到了人才。”

“承蒙郡主和殿下不弃罢了。”

谢过玉绝凌,他叫人退下不要影响顾元鸢和他议事,才捧起金像的脑袋问道:“这是凤世子?拜他可是有什么说道?”

顾元鸢一羞,含糊应道:“做着玩完,哪有什么说道。你帮我把金块送到上午那个金店吧。”

这也是她还没说什么那个管事就答应了她的原因,当时玉绝凌在里面,她全看见从里面递了个条子出来。

“好。”玉绝凌也不多问,只是摸了摸金像的脸“这脸是谁打磨的,倒是相似。”

嚯,提起这个,顾元鸢可就不困了。

她兴致勃勃的说脸是自己去金店亲手打磨出来的,只磨了个脸,身子想着偷懒就交给了乙方,谁知道乙方怎么不靠谱。

玉绝凌虽然不知道乙方是什么意思,也兴致勃勃的听着。

他说:“你倒是什么都会。”

“那是诶。”顾元鸢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反正她也是真的有本事,她细细的和玉绝凌交流起手艺,得知玉绝凌喜欢玉雕后顿时感觉遇到了知音。

她喜欢木雕,也算是差不多嘛。

李承意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一推开门就看见自己哥哥和朋友在亲切的聊天,还都望了她一眼然后接着聊天。

顾元鸢手里拿着一块木头,玉绝凌也不问她是哪里掏出来的,听她评价着自己转刀的手法不到家。

到底是好奇他们在谈论什么事情的好奇心占了上分,李承意轻轻走了过去。

地上还没凝结的血液让她微微皱了皱眉绕过去,当她看见顾元鸢白衣染血时则更加疑惑。

这两人合适这么熟了,这血又是怎么回事。

“哥,你请元元进来的?”

“不是啊。”玉绝凌刻着木头头也不抬“她不知道怎么知道这里自己杀进来的。”

李承意:?卧槽。

她知道顾元鸢猛,第一次知道顾元鸢这么猛的。

她杀进来干什么,她哥为什么看着好端端一点也不像被威胁,他们为什么讨论着木雕,为什么木雕好像雕的是自己。

李承意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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