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记慈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把余天青捏痛。
——想吻他千万。
余天青傻乎乎地对他笑,李记慈却恨不得直接在露台上把他扒光,只披一件自己的外套,亲到他服软、求饶。无广告网am~w~w.
但李记慈是行动上的矮子,他所能做的最多也不过是抓紧余天青的手,迅速靠近唇边,然后一吻落在自己的大拇指盖上,像那种法国人的吻手礼。
“Sky!”麦琪不知何时找到了露台,“他怎么了?”
李记慈刚要开口,余天青就甩开他憨乎乎地跑到麦琪前面,特别大声地喊:“嗨,麦琪!你好漂亮!”
麦琪把嘴巴张成了大写的O。
他的腮帮子肉红扑扑的,眼睛里像是酿了两盏桃花酒,同手同脚地走过去,笑得超级开心。
麦琪有些恍惚,她心中的余天青话不算多,笑容克制,形容成动物的话大概是猫科,而不是眼前这只走路摇摇晃晃的小鸭子。
就是可爱,和那种卖萌撒娇堆砌出来的营业萌不一样,这是清甜可口的一口甜酒。
“谢、谢谢!”可爱是一种魔法攻击,麦琪想要向天大吼三声,她忍住了,捂着嘴巴表情变得歪歪扭扭。
“不客气!啵儿。”
没听错,余天青上下唇一碰,脆生生地打了个啵儿。
李记慈瞳孔地震,拽着余天青的手腕句把他拉回身边,然而麦琪拉住余天青的另一条胳膊,犀利地问:“那你看他帅不?”
余天青看都不看李记慈:“第二。”
李记慈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心,余天青吃疼后讨好一笑。
“那我们就并列第一帅吧。”他暗暗想,真小气。
麦琪眯了眯眼,心道:“幸好老子来了。”
她打从第一眼看到李记慈注视余天青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更让她确定李记慈不是直男。
不直不是问题,问题是不能把醉醺醺的余天青丢给野狼!
“他醉了,我带他进去休息。”
李记慈揽过余天青的肩膀,他肩宽略窄,显得十分单薄。
“我可以照顾他。”麦琪不松手,反而敛了笑容,“我是Sky的好朋友。请把他给我。”
“我也是。”
李记慈像是看到入侵者的野兽,暴露出他掌控欲的那一面。
“这话可能也就Sky相信了。”麦琪嘲讽,余天青对感情十分迟钝,且还没有过上.床的经历,大概分辨不出李记慈那种侵略意味的感情。
余天青打了个酒嗝,慢一拍地睁大眼睛,左右各看了一眼,天生的端水大师。
“哥,先去旁边休息好吗?”李记慈的第一反应是隐瞒——不能让余天青听到接下来的话。他让余天青先到一边玩,随后说:“我没有恶意。”
麦琪呛他,“恶意谈不上。如果我没有出现,你是不是打算趁他喝醉亲上去?”
李记慈:“我不会。”
在这一点上,麦琪预判失误。没有人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我行我素、什么也不在乎,相反,他在乎极了。
李记慈正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尽管早在脑子里无数次把余天青弄得乱七八糟,但是在余天青面前,他从不敢表露出那份狂热。
“Sky对同性没有兴趣。”麦琪咬定。她的前男友,是彻彻底底的理工直男,还是情人节会想出在马桶里放满玫瑰制造惊喜的那种钢铁直男。
——这个霸占了余天青手机屏保的女人!
李记慈选择性忽略了那张合照上的老芋头和布莱恩,反正余天青前女友的身份就足够让他泡进醋罐子里大喝一场。
“那又怎么样?”
麦琪抬高声音:“你说呢?”
他在友情的那条边界线上徘徊试探,不敢越界,却又期望着哪一天余天青能够把边界线往他挪一寸。一半的灵魂在温柔倾慕,另一半却在肆意侵犯。一种精神上的,亵渎。
“我想再试试。”李记慈说。
“想怎么试,性骚扰吗?”麦琪的声音很冲,她有点害怕这个男人,所以需要大声给自己壮胆。
“余天青是直男,你想玩,找个弯的不好玩?如果我告诉Sky,你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想要亲他,你觉得他会想试吗?”
余天青会想试吗?他会觉得自己的追求是一种...性骚扰吗?
麦琪上前一步,在高大的男人面前她显得瘦弱无助,肩膀微微颤抖,目光却寸步不让。
李记慈没有对麦琪发脾气,因为她诚然勇敢、义气,值得余天青为她付出的真心。
“麦琪,先不要告诉他,好吗?”
麦琪一愣,李记慈那双瞳色稍浅的眼睛映入霓虹,眼尾优雅地上翘,这双眼睛深情起来没谁能抵挡。
他在恳求。
想起余天青在火锅店的那通电话,想起余天青提起李记慈时的语气……麦琪有些动摇,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那么确定:作为朋友,只能确定过去的日子里余天青不喜欢男性,却并不能确保在现在和将来的岁月他都没有对另一个男人动心,不是吗?如果必须要有抉择,也该是余天青自己的选择。
“喂,你认真的吗?”
其实是个无效的问题,因为真心从来都不是能问出来、能说出来的。
麦琪也没有在等待他答案,她接着说:“Keats,如果你是女生,我肯定举双手双脚支持你们,因为就算只是寂寞了在一起玩玩,分手了都很正常。说句难听的,校园恋爱大多数都走不到最后,可你是男的,万一分手,你觉得天青还能正常地恋爱结婚吗?”
还没谈恋爱就问分手,简直太扫兴了。以麦琪的情商不至于这么扫兴,但她总觉得应该往这个方向想。
喜欢是暂时的,没用。
一个高中毕业,一个也不过二十岁,他们的未来还没有什么是确定的,如果余天青真的喜欢上他,那麻烦肯定比和任何一个女生谈都要多。
“你说的,我没有想过。”李记慈没法回答麦琪的问题,正是感情上头的时候,又怎么会想这些。
“你在纽约,支持少数群体的恋爱自由是你们的‘政治正确’。可Sky不一样,他有可能回国,他还是独生子。”麦琪明确地告诉他,“作为Sky的朋友,我不认为交男友是一件对他好的事。”
或许换做另一个男人追求余天青,麦琪不会担心余天青正常的人生轨迹被迫改变,但在遇到李记慈后,却不可否认“英俊迷人”本身就像罂粟那样有着令人窒息的魅力。
友情需要时间的沉淀,而爱情可以发生在0.01秒内。
危险反而使得爱情更有魅力。就像在窒息的前一刻,忽然获得一丝氧气,快感十倍于每天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大概受/虐这种劣性基因是人类生而有之的吧。
远远看到余天青又回到露台,麦琪压低嗓子说:“Keats,你要有心就该早点告诉他。他接受不了,你就趁早放弃吧。”
“麦琪,你追过别人吗?”李记慈突然问。
“啊?一般是别人追我。我男朋友追了我三个月呢……”麦琪不解,“怎么扯我身上了?”
“麦琪,如果你的男友可以对你死缠烂打,我为什么要趁早放弃?”李记慈顿了顿,“我不觉得,在我这里,规则就要改变。”
麦琪捂脸——讲不通。
李记慈非常自信,而且很固执。
“好吧Keats,”麦琪想着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从长计议,加个微信,随时联系吧。”
李记慈笑了一声,打开手机,“你是打算随时监督我?我又不会吃了他。”
麦琪:“我怕我家天青宝贝‘吃了’你。”
她不是白吃四年的饭,虚长四岁的段位到底不一样。李记慈起初没听懂,看到麦琪意味深长的眼神,再一想才反应过来。
“……”
“Maggie!阿慈!”余天青蹦跳地跑过来,他喝醉后,浑然呈现出一种小孩子的憨态。危险度极高,是在外头没人看着一定会被拐回家的程度。
余天青身边跟着一个短发白人女子。
李记慈闻到一股浓烈的伏特加味。
“哥,怎么又喝上了?还弄到衣服上……”
第三杯“太空歌剧”已经让余天青的大脑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他对李记慈的话露出了“听不懂”的表情,然后咧嘴傻笑。
“你就是Keats?”短发女人向他伸出一只手,“你好,Sky跟我介绍过你。听说你是与我联系的年轻Buyer。”
“Aurora导演?”李记慈握手时微微屈身,“是您吗?”
“是我。”女导演微笑。
麦琪再次目瞪口呆:好家伙,醉酒余天青的社交能力吊打十个正常的余天青!
酒精消除了他平日里的拘禁感和过剩的自我意识,变得自由又生动。
余天青把李记慈推到前头,现在他的英语不如平常流利,但他不管,操着一口散装英语热情安利:“Aurora,他是不是很好看!”
Aurora点头:“是很好看呢。”
李记慈竟从女人的表情中看到了宠溺,下一秒,余天青就按着他的脑袋说:“他的审美也很好!他会五种语言!英语、普通话、粤语、德语、法语,很厉害!你选他绝对很值!”
这一刻,头上如顶着铅球,李记慈恍然意识到一点:原来余天青的力道这么大,那么之前他抓住余天青的手,他没法挣脱,多半是故意的。
Aurora用一种喜欢得不行的眼神看着余天青,笑得合不拢嘴,“Keats是我知道的买手中年纪最小、经验最少的那个,但我很欣赏Keats的信条:把珍贵的物品留给呵护它的保存者。”
余天青笑弯了眼:“谢谢!谢谢!”
李记慈把话题拉回正轨:“请问你在寻找怎样的艺术品呢?”
“我和未婚妻即将入住南加州的新房,新房的客厅缺少一个StatementArt。”
Statement,意味着这件艺术品必须代表着主人的审美、追求和思想。
这并不是个简单的命题,必须建立在对主人充分的了解上。
于是李记慈追文:“有空约您喝一杯咖啡吗?”
Aurora摇摇头,“抱歉,我在为我的新电影筹备,时间表上都排满了。”
这句话很明显是拒绝了让买手介入她的生活。余天青正要说些什么争取,李记慈压了压他的手背,“我理解的。请问您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一万美金以内。我和我的未婚妻都不想太过奢侈。”
余天青眨巴眼睛:“不、奢、侈?”
Aurora她拍拍余天青的肩膀,“孩子,我是个效率主义者,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花时间呢?很高兴认识两位可爱的小朋友,也很期待Keats带来的作品,暂且失陪了。”
Aurora走后,麦琪很是好奇:“她不需要支付给你任何定金吗?”
李记慈点头:“是的,买手算是一种风险投资。你所购买的任何物品,都要做好不被客户买单的准备。所以每一次购买,都必须是有价值的。”
余天青皱着眉头,他还在想刚才导演说的一个词:“fiancée……我听错了吗?”
李记慈说:“没有听错,她的未婚妻。”
余天青讷讷点头。
提到未婚妻,麦琪突然想到:“六月是骄傲月。今年纽约会有什么活动?”
每年六月,纽约都会举办大规模的LGBT公益活动,LGBT一词来自Lesbians,Gays,Bisexuals,Transgender的首字母缩写,分别代表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者与跨性别者。
“纽约每年六月都会有大规模PrideRun,也就是平权运动中的‘骄傲马拉松’。”
李记慈看过Aurora导演的电影,也调查过她的成长经历,将数据整理为表格,却始终觉得距离她想要的那个主题,还差点什么。
“今年,我们也去参与!”余天青同时拉起李记慈和麦琪的手,举高高,“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