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余天青的味道……李记慈像小兽一样寻到了味道的源头,把鼻尖凑近余天青的颈窝处嗅。
鼻息触碰到肌肤。
余天青惊魂未定,愣愣地被抱着,手臂箍紧了他的腰,双腿绵软一片。
从围栏望下,车流和行人川流不息,令人恐惧的高度。
但他确定自己被接住了。
没有危险的刺激、在掌控内的快感给反而带来了安全感。
在这一刻,李记慈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朋友间不会特意换三种对方听不懂的语言说“我想你”,再好的兄弟也不会抱一个男的抱这么久。
证据链充分,嫌犯李记慈可“定罪”。
余天青不是爱商为零的傻子。
谁不想被人喜欢呢?更何况是被这么出色的人喜欢着。
无需付出,也不用拿什么去交换,这份爱天然属于他。
“哥,你脸好红。”李记慈看这张脸像一只熟透的蜜桃,容易脸红的体质,害怕或者紧张根本藏不住。
“谁让你吓我!”余天青推开他,捡起相机,懊恼道:“都怪你,镜头碎了。”
传到李记慈耳中的声音像六月的雨那样缠绵,每一个字都在跟他撒娇。余天青已经是人群中十分出众的人了,爱慕又自动加上十层柔光滤镜。
简直性感极了——恨不得教人死于这种清纯的诱惑里。一种直冲大脑中枢的荷尔蒙,苯基乙胺让人快乐,而名唤余天青的激素让快乐达到巅峰。
“我、我赔……”李记慈有些结巴,“多少钱?”
余天青故意说高于原价十倍的价格激他,“一千美元。后悔吗?”
一千美元或许在工薪家庭是个不小的数目,但在李记慈的认知里,对镜头来说还是太便宜了,配不上相机的主人。
李记慈问,“哥,想赚三千美元吗?”
比起把钱无由来送给余天青,和他一起赚钱更有意思。
诱人的书目。正陷入财政危机的余天青咽了咽口水,“怎么赚?赚谁的钱?”
“穷人的钱好赚,因为他们中间贪便宜的比例更高一些,这是显眼的弱点,很容易操控。”
余天青:“可是他们的可支配收入更少。”
李记慈:“麦当劳营利最高的项目反而是1美元的汉堡。反而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看重口碑、品牌和投资价值,他们不会轻易把消费弱点暴露于你。”
夕阳打在李记慈的高挺的鼻梁上,余天青看到一道横着的疤,疤痕不算太显眼,却很微妙地把他身上原有的贵气,扭转成桀骜的悍气。
余天青在等他说出下一句话,隐隐被勾起好胜心。
“我更倾向赚富人的钱。更有挑战,回报更大。”不出意料地,李记慈是这样选择的。“哥几号之前有空?”
“二十号之前,”余天青道,“可惜只剩下七天了。”
“七天够了。我带你做一回Buyer,买主是上东区的女导演。如果这一单成了,利润全部归你。”
“能赚三千?”
“不一定,还有赔本的风险。”李记慈一贯做事做十二分,话只说三分。
“如果不成呢?”余天青问。
“要是不成,你在纽约的衣食住行我全包。买你的时间。”
余天青笑:“这买卖怎么算都是我赢。”
李记慈道:“这取决于怎么定义赢。”
暮云千里。
余天青在前头走下楼梯,从城市的上空,钻进这座城。
“那我需要怎么做?”他轻快地问。
“明晚去酒吧喝酒。我们的目标客户会在那里举办一场小型聚会。”李记慈想到一个很贴切的中文,“应酬。”
听到这个词,余天青社恐的心态又隐隐作祟,他想起以前参加party的经历,完全high不起来,被隔绝在互动圈外,只能默默地玩手机装作很忙的样子。
“我保证不会把你一个人晾在那里。”李记慈确凿告诉他,“觉得不舒服随时都可以走。人只有享受其中才能交到朋友。”
第二天晚上。
李记慈把车停在他所在的Airbnb楼下后,打电话给他。
“我能不能带一个朋友?她很喜欢蹦迪和酒吧这类的活动。”余天青问。
“当然可以。地址发你了。”
“是我前女友Maggie。之前我和她提起过你,她很想认识你。”余天青把手机开了免提,打开衣柜找出休闲的衣服。无广告网am~w~w.
“……哥。”
“嗯?”余天青钻了个头,袖子套了一半。
“确定要带前女友?”
“Maggie现在只是我的朋友,我已经死心了。”这恋爱方面余天青自我认知明确,很少为求不得而烦恼。
李记慈顿了顿,“你在干什么?声音小了。”
“开了免提。我现在在换衣服。再给我五分钟好吗?总不能像平常那样套件卫衣就出门。”
听到这句话,那边就安静了。
“阿慈?”
“我在楼下等你。别急。”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更沙哑了几分。
余天青下楼后,麦琪又来了通电话。事实是他预计得没错,麦琪喜欢这样的机会,兴奋得在电话里连续给了他三个么么哒。
“么”得太响亮,以至于李记慈都能听到。
“么么哒?”李记慈没听过这个词。
余天青坐在副驾“噗”地笑出来,“你说什么?再来一遍。”
李记慈模仿麦琪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哈——自己悟!”余天青笑够了,偏头看向手握方向盘的他。
李记慈哼了一声,打开手机。夜晚的他气质有点像昙花仙,又冷又拽,“甭管你等了多久爷就不开花给你看”的那种。
月光白的丝绵衬衫,领口解开了三个扣子,松松垮垮系着一根黑色丝绸领带。
这打扮看着还挺渣男的,就是那种越渣女孩子越喜欢的海王。
余天青惊觉这一点,“今晚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要是没那意思,能不能不撩我朋友?她是铁血颜控,我怕她的新男友熬不过三个月。”
“撩是什么意思?”
“Flirt.(调戏)”
李记慈感到无语,“哥,你从哪里看出我人品很差,会随便flirt女生?”
中文有时候很难找到一个准确的翻译,余天青换了种说法,“就是说,你要是不喜欢Maggie,宁愿对她冷酷一点。她这人最喜欢脑补,会当真的。”
感情是余天青把自己当鱼饵讨好女神,然后又害怕女神对自己有意思,还让他递个投名状。他已经查到么么哒的意思了,本就低沉的声音更是降了八度,“她刚才还对你么么哒,你算什么?”
“想什么呢!这个词朋友之间开玩笑都可以用啊。”余天青满不在乎。
李记慈猛地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那哥也给我一个‘么么哒’?”
“Maggie是女生不要紧。我一男的撒娇会有点……会非常恶心。”
李记慈:“……”
余天青马上转移话题:“阿慈你这车不错!我也想学车,先考了驾照,再攒钱买辆二手车。”
李记慈一脚油门调回主道,打开了车内音响,全方位立体声的蓝调音乐。
“打算什么时候学车?我教你。”过了一会儿,李记慈就憋不住开口。
“真的?太好了!最近就可以,不过我之前从来没开过车。”
“没事,去郊区练,车少。开车本身很简单,一个小时就能学会。路感会比较难训练,但只要多开就好了……”
余天青想想又偷笑:请驾校教练一小时就要五六十美金,一次起码要开两小时吧,那考一次驾照的花费就得有七八百了。
这下就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回头只需要多请阿慈吃几顿好的表示感谢就可以。
李记慈显然不会想到清高的学长会是这样的小财迷,他觉得余天青能主动开口让他帮忙是跨时代的进步。
车程十五分钟,到达目的地。要去的酒吧隐藏在闹市的角落里,走过几条小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
酒吧的老板是几个西海岸的先锋艺术家,似乎不在乎赚钱,只做熟客生意。
酒吧内部的装潢也很“先锋”,墙壁是透明的,并用3D投屏模拟出赛博世界的幻色霓虹。每一个桌椅都采用了透明亚克力材质,像是形状各异的冰块。正如酒吧的名字——I.C.E.
酒吧里的酒保和他们都很熟,先给余天青倒了一杯开胃起泡酒。李记慈走到透明方桌前,将余天青介绍给所有人,等到要给余天青介绍的时候,他指着每个人报名字,每个人都热情地跟余天青打招呼。饶了一圈下来,记一个忘一个,最后一个都没记住。
余天青本来就有点跨种族脸盲,又不擅长记名字。更何况有的很显然不是英文名,发音还带大舌音,弯弯绕绕的连复述一遍都难。
在社交场合,记不住别人的名字是一件比较失礼的事。不过对他来说倒也还好,因为他一碗水端平,一个也没记住。
社恐发作,余天青求救地看着李记慈。
“怎么了?”李记慈低头。
“记不住名儿,”
这下李记慈真的要败给他了,“要是遇到聊得来的就多聊几句。不要有压力。”
“Aurora是哪位?”还不知道目标女导演在哪里、有没有来。
李记慈摇摇头,“在酒吧玩,多半不用真名吧。”
Aurora是谁?
没有人介绍自己是这个名字。
ICE的调酒师擅长做创意鸡尾酒,各种分马牛不相及的材料被混合在一起制成视觉和味觉双重爆炸的酒品,而且菜单上没有图片,只有酒名、配料和一首小诗,每次上酒都像是收到一份惊喜的礼物。
比如将椰子的盖子掀开,从中冒出蓝色冷火,火烧完后露出椰子里的鲜花酒;又比如一道名叫“时空流浪者”的酒,酒竟然是漆黑的,装在一个黑匣子中,匣中还有一个复古收音机缓缓播放出“查拉斯图拉如是说”钢琴曲,据说是致敬科幻史诗电影“太空漫游2001”。
拆礼物一般的惊喜感令人着迷,因此余天青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喝了两杯鸡尾酒,持续亢奋着。
礼物堆在一张桌子上,各种奢华的牌子和叫不出名字的艺术品占满了整张桌子。
他什么也没准备。
——连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的麦琪都准备了一瓶红酒作为派对的伴手礼。
“Maggie,你怎么知道要带礼物?”余天青问。
“毕竟参加别人的Party,而且我男朋友家里就有红酒。”麦琪理所应当,“家里会准备很多礼物,就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麦琪仿佛随时都能融入一个陌生的派对,她为派对而生。
她喝了一杯就嗨了,站在酒吧中央纵情热舞。
陆陆续续有很多人都醉了,拉着自己的恋人旁若无人地拥吻,众人欢呼起哄。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驻店歌手抱着贝斯在醉意中唱歌……
李记慈没有喝太多,他似乎并不想让自己醉倒,伴随着音乐跳了一支舞。他的舞步像是冷静的、聪敏的狂人,疯狂因为克制而更迷人,克制则因疯狂而更要命得性感。大概是现代舞和街舞的结合——余天青不懂舞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好。但要命的是,目光追随还不够,脚步也会不由自主地跟上去,过了一会儿余天青竟失了魂一样跟着走上舞池。
掌声雷动,呼声一片——歌手换了一首抒情的歌,余天青慌忙下台,将舞台交给了下一位舞者。
“Sky,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喝酒啊?”麦琪醉醺醺地扶着他。
余天青说:“只是喜欢这里的酒。很好玩。”
余天青第一次觉得喝酒上头的感觉不错,变得没那么害怕人群了。
只是喝得有些发晕,他来到外头的露台上透气。
他很快就醉了,醉在找到Aurora之前。
余天青的手很漂亮。甲床较长,指甲没有修平,显得十指纤长。
李记慈从未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过这么精致的手,他把余天青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又捏了捏。
就连指甲也是粉嫩的。
李记慈想吻遍他的手指,然后在那微红的指尖上轻轻咬一口。
酒精将他带入了另一个世界,他的睫毛上还挂着些许泪水,他像婴儿一定要抓住什么东西才能入睡一样,不安地抓住了李记慈的衬衫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