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棉听着侯夫人一番言语，心中暗暗赞叹。
果然是在侯府内宅历练多年的，说话滴水不漏，明明是对长子有偏见，说出来倒像是存了一番好意。
记得这个侯夫人娘家也不是世家大族，父亲为官尚书，如今早已致仕，两个兄弟在朝中官衔并不大，她能混到东昌侯府当主母，想来确实有些手段。
东昌侯爷点头，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眼睛扫见地上的血迹，叫来个小厮将血迹打扫了，又侧头跟贴身小厮说了几句话。
对方立刻出去，将院中近一半的下人都赶出去，只剩少数人检查院子。
姜棉不动声色看了，跟蔚承平对视一眼，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被留下来的一半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
自从姜棉在玉佩里经历了三年的时光，如今改命嫁给蔚承平后，接下来的很多事都脱离了之前的轨迹，那书上也没说如烟，更没有这抄家的剧情，她静静地观看这场世家大族的家宅内事，眼神灵秀剔透。
忽然，姜月起身走到侯夫人和侯爷面前，单手撑在腰侧，柔声道：“爹，娘，媳妇身子有些不适，恐腹中孩子受到惊吓了，媳妇想先回去。”
侯夫人忙点头，声音缓和了些，“孩子要紧，月儿你回去好好歇着。”
“是。”
姜月行礼告退。
出了君兰苑的门，她快步往茗月轩走去。
走到自己屋，她几步便坐到床沿上，重重的叹了口气，仍旧气闷，抬手便将发髻上簪子摘下来扔在一边，又道：“红儿，沏茶来！”
红儿应了一声，很快便手脚麻利的沏了一杯碧螺春。
姜月接来几口喝干净，这才觉得心口舒服了些。
“小姐，刚才奴婢可真是担心，您是有双身子的人，那药……”
红儿小心替她擦干净嘴角的水渍，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姜月冷笑，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我只不过在她那屋坐了一会，哪儿就这么娇贵了？再说我去之前便做了准备，你知道什么？”
去之前，她特意吃了一味保命的药，伤不到这腹中孩子。
只是没想到事情不如她所愿，一时心绪不稳，又因夫人要搜院而坐久了些，这才险些顶不住。
幸亏夫人最近对她态度缓和，这才安全抽身而退。
不过……
那贱人也太难对付了，自己几乎搏命了还治不住她，又让她逃过一劫。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贱人若再不死，可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红儿陪着笑脸，又倒了一杯茶，“小姐说的是，都是奴婢多虑了，不过看侯夫人的劲头，像是要把君兰苑翻个干净，她……不会发现什么吧？”
姜月把腿放到床榻上，身子靠在床头，姿态闲适，笑道：“莫说侯府这点子手段，便是宫里派了人来查，我也不怕。”
那东西她用的精妙，那些笨蛋且查不出来呢。
况且如烟是个孤女，又没给相公留下一儿半女的，之前又失了夫人的宠爱，死了便死了，左不过让府上下人议论几天，这事便算是掀过去了。
想到蔚承安，她若有所思。
今天只顾着算计那贱人，都没顾上他，也不知道这会子他去哪儿了。
手指一下下敲打在床沿上，她刚想让红儿去找，门板便被人大力拍了几下。
她眉头紧蹙，眼露不悦。
谁敢来拍自己的屋门？
红儿也有些惊讶，随后几步便走过去开门，“谁呀……”
话音刚落，只觉一个人影迎面冲自己而来，根本没看清是谁，速度快得让人匪夷所思。
来人是方氏。
她满脸惊慌，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似的，没头没脑闯进来后，双眼锁定歪在床上的姜月，顿时怒火直冲胸臆。
“你这个女人……你为何害我！”
方氏发疯一样冲到床边，姜月一惊，忙起身，抽出身后的软枕砸了过去。
“你疯了！”
红儿也回过神，过来死死扯住方氏的衣裳，将她使劲按在地上，不让她靠近姜月。
方氏脸色通红发髻散乱，恨毒的眸子盯着姜月，咬牙道：“二少夫人，你居然敢给世子和世子妃下毒，你……”
姜月听闻此言笑了，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是没睡醒还是起猛了？下毒的人不是你吗？”
说完后，她姿态优雅的坐好，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想到当初对方跟自己说的那番话，方氏心里后悔不迭。
二少夫人那天找到她，眼神温柔语气怜悯，说不忍看她大好年华被消磨在侯府，还说要帮她成为世子的女人。
自己这样的身份，是做不成世子妃的，就算如今世子妃死了，世子很快便会再娶，她说唯一之计，便是让世子妃缠绵病榻变成活死人。
还给了自己一剂药，说能帮自己达成所愿……
“我……我只想让世子妃得场病……我没想害人……”
这话说出来，她已经是无力的很。
“哼，如今木已成舟，我只知那药，是被你下在太平花上的，而且我还知道，是你借着送经文的空子，下的毒。”
姜月玩味的看着她，眼神像是一只调戏老鼠的猫儿。
方氏仿佛被人抽了筋骨，听见对方将自己下毒的经过说的这么明白，顿时委顿在地。
红儿见状，白了她一眼，回身走到门口看了看，见无人经过才回来。
方氏得知如烟姑娘死了，被从君兰苑抬了出来，前后一想才想明白，原来打从一开始，二少夫人想要的，就是世子和世子妃的命！
自己被当成垫脚石了。
世子若是死了，二少爷便是世子，少夫人会成为世子妃，那自己还能活命吗？
恐怕她很快便会被眼前这个女人灭口，从今往后这府上便再也没人能知晓她的狠毒了……
“我……我……”
姜月欣赏够了她脸上的神色，不耐烦起身，从床榻后面小箩筐拿出来一方帕子，扔在地上道：“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那帕子半新不旧的，看起来毫不起眼，被扔在方氏面前。
方氏一见，脸色顿时煞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