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玲珑便就蔚承平的身子,配制了一剂药。
抑制毒性的同时,再辅以滋补之药养着,可固本培元。
府上人多口杂,未免引人注意,姜棉特意让玲珑托云柔,以看望之由才送进来。
为着行事方便,门房和扫地的杂役们,也打赏了不少银子。
没成想,还是出了事。
这日,姜棉正打算将院中一块空地整理出来,让人种些花草,碧珠跌跌撞撞就从外头进来。
“小姐,玲珑被夫人抓起来了!”
姜棉一愣,皱眉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去找花匠吗?”
碧珠眼角通红,满脸委屈,“花匠说最近府上从外头新进了不少绿植,奴婢们便去看了看,玲珑发现一株铁皮石斛,正想挖出来,谁知夫人经过,就……被弄脏了衣裳……”
说到后来,碧珠满脸通红,声音也带了一丝哭腔。
“夫人得知是咱们院的人,说玲珑身份不明,要处置……”
不等她说完,姜棉便脸色冷肃,抬腿就走了出去。
她刚给夫人吃了个软钉子,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罢手,有了借口,玲珑还不知被怎么责罚呢。
无论如何得将她救出来。
穿过回廊,便见一睹花墙附近围了不少人,隐约可见几声严厉的呵斥声。
“这等粗鄙不堪的贱婢,如今都混到侯府来了……”
“上来就冲撞了夫人,该死!”
两个婆子正一左一右押着玲珑,玲珑身上蹭了不少泥土,头发也有些凌乱,可见刚才已经过一番挣扎了。
而夫人则冷脸端坐在一张竹椅上,眼角眉梢都是阴冷的怨毒。
旁边站着刚才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姜月,正一手抚着肚子,一手轻轻去掸侯夫人袖上的灰,“娘,您犯不着为个贱婢气坏了身子,这事是姐姐不对,往院里带人也不跟您说一声。”
侯夫人斜睨了她一眼,微微侧身躲开,看向玲珑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不管你是谁,你既进了我这侯府,便是要你的命也使得,给我打死她!”
侯夫人咬牙切齿,满脸恶毒。
姜棉那贱人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真当她是吃素的吗?
底下早有家丁等着了,提着棍子就要上来。
“慢着!”
姜棉厉喝一声,忙走过来给侯夫人行了个礼,脸色已换上那副恭顺柔弱之相了。
“娘,玲珑并非贱籍,乃是云柔郡主荐来,特来教媳妇针线手艺的。”
就算东昌侯府势大,也不能随便把个良家女子打死。
果然,侯夫人听完一怔,眼中闪烁着一丝狐疑。
“娘,玲珑没学过府上规矩,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媳妇回去好好跟她说便是了。”
姜棉声音轻柔,眼神却坚定。
谁知,姜月却轻哼一声,道:“姐姐口齿越发伶俐了,照你这么说,夫人罚了她,便是跟她一般见识,可若是不罚,难道叫人随便弄了一身土,这事便算了吗?”
姜棉斜睨了姜月一眼,轻飘飘道:“夫人宽厚,刚才是不知内情,如今误会解开了,妹妹却在煽风点火,是要让夫人背负上刻薄良家女子,以权贵压人的名声吗?”
姜月顿时错愕,自知失言了,使劲瞪了姜棉一眼。
短短数月,她竟越发看不懂这个姐姐了。
一句话就直击要害。
弄死个贱民事小,但要紧的是不能有损侯府名声。
果然侯夫人也心生忌惮,只没说让玲珑起来。
就在这时,有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夫人,奴婢看她分明是个贼,这就是贼赃!”
刚恢复了膝盖伤的蕊秋气急败坏,伸手便指向地上那株铁皮石斛,眼中闪着阴毒的冷意。
侯夫人顺着目光看去,眼中闪过赞赏,沉声道:“哼,如今赃物人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玲珑浑身一颤。
她下意识摇头,“我没有……”
但不等她解释,两个家丁便要上去抓人。
姜棉急了,拦着不让,不知被谁扯了一把,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谁知竟被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托住,这才没跌倒。
回头一看,正撞上一双清澈见底的星眸。
“我最近夜里不能安枕,记得后院有铁皮石斛,便托玲珑帮我来挖,谁知这里竟如此热闹,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吗?”
蔚承平一脸平静,消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出的话让让众人意外。
侯夫人眉头紧锁,薄唇勾出一抹幽冷,胸口微微起伏。
姜棉却眼前一亮,强压住欣喜,悦声道:“你来得正是时候,玲珑胆子小,被吓坏了。”
“是呀是呀,既是世子吩咐的,那就没事了。”
碧珠也反应过来,笑着挤开旁边的蕊秋,将玲珑扶起来。
“承平什么时候懂医理了?”
侯夫人冷冷看着蔚承平,眼中一丝温度也无。
蔚承平缓缓上前行礼,淡淡道:“久病成医,儿子这病总也不见好,平时便于医书上多留意了下。”
说完,似是一口气上不来,脸上晕出些潮红,伸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侯夫人这才缓和下来,皮笑肉不笑道:“既然于你的病有益,那我让人多给你送些。”
对方的身子她清楚,即便吃再多的药,也是无用的,还不如做做样子,落个宽厚的名声。
蕊秋见她起身要走,虽心中不甘,但也忙过去扶着。
上次夫人交代的事没做好,在床上躺了两天,还被夫人冷落,本想今天好好表现,谁知还是被世子妃给躲过去了。
不过,对方已是夫人的眼中钉,若想表现,总有机会的。
姜月见姜棉扶着不断咳嗽的蔚承平走开,身后还跟着一身狼狈的玲珑,眼底现出些嘲讽,甩袖离去。
虽说夫人还对她不喜,但比起姜棉,她总归是夫人的亲儿媳。
如今又有了身子,只要拢住承安的心,这侯府便在她一人掌控中。
……
“查查那个玲珑的底细。”
侯夫人回去后,叫来府上暗卫。
对方领命离去。
姜棉领人往回走,侧目看向那张清冷的脸,笑道:“今日这事,多亏世子及时赶到。”
蔚承平抬了抬手,一脸漫不经心:“是庆云碰巧遇到,才来告诉我的。”
“碰巧?”
姜棉挑挑眉,杏眼中笑意有些狡黠。
蔚承平见她笑脸明艳,心中一动,微微点头离去。
姜棉心情大好。
不管是否碰巧,自己这个合作伙伴能于突发事件中迅速做出对策,使得形式逆转,就不是个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