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斧深吸一口气,右手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斜阳刀不在身上,他转过头缓缓道:“老伯,晚辈有一法,可以解开这个局。”
张义北一怔,抹了抹泪,抬起头道:“小哥,这、这话是何意?”
孟斧平静的道:“老伯若信得过我,三日之内让小雯姑娘成亲,其余的事我来解决。”
“三日之内成亲!”张义北一惊,“那、那他们要来抢人怎么办?”
“只要敢来,我就会让他们不虚此行,就怕他们不来。”孟斧道。
张义北愣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颤巍巍道:“小哥,我知道你会些武艺,可那些山贼人多势众,且个个都是好勇斗狠之辈,你身单力薄,只怕……”
“老伯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孟斧语气平淡。
望着眼前这个面色沉稳,目光坚毅的少年,张义北忽然想起那日救他时,地上满是狼尸的情景,瞬间信心大增,心情激荡之下,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不出话来。
孟斧大惊也急忙跪下:“老伯这如何使得,快快请起,莫折煞我。”说着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张义北声音哽咽:“小哥,我已是半截入土之人,死不足惜,可小雯是我张家唯一的血脉,若能保全,我、我……”
“老伯的心意我明白,但请放心,孟斧言出必行,以报答老伯及诸位乡亲狼山之恩。”
此时二人的一番话,尽被屋里的小雯听在耳中,心里又惊又怕,又喜又忧,眼泪直掉了一夜。
翌日,张义北起了大早,便四处张罗起来,孟斧的话让他一夜未眠,是等死,还是拼出一条活路?他最终决定,照孟斧的话去做,因为从这个少年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种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勇往直前,无所畏惧,战无不胜的力量。
可当李雨顺的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吃了一惊,继而默默喝起茶来。
他虽未说话,但目中的忧虑却是显而易见。虽说两家交厚,而且早有婚约,但他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当日那山贼头目的话,他也曾亲耳听闻,若敢嫁人,必遭灭门!这八个字就像一块千斤巨石压在心头,两年来令他心绪不宁,寝食难安。昨晚他与张义北长谈,本想借着酒劲提出退婚之意,但几次话到嘴边,却终是难以出口,毕竟张义北在村里声望很高,对他也是极好,为此他直懊恼了一夜。
可现在张义北却突然跑来,说要三日内成婚,问起原委,竟是因为狼山上的那个少年,如此性命攸关的大事,山上可是上百名的强匪,连官家都奈何不得,竟然交付在一个少年手中,如此轻率,他在心里直斥荒唐,却又不好出口,只管低头喝茶。
而旁边的李雨顺听了,却是眼睛一亮,那日狼山营救,他也去了,孟斧那一身血染,遍地狼尸的情景,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相比之下,那些山匪喽啰直如土鸡瓦狗一般,又何足为惧,当下连声赞同,就算他爹不住咳嗽也未能阻止。
于是两个人一左一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内外夹攻,终于让他点了头。当然张义北也做了保证,如果孟斧抵挡不住,他绝不会连累李家,更不会连累李雨顺。
事情谈妥,张义北兴冲冲的赶回家,将此事告诉了孟斧以及小雯。孟斧听了神色平静,点了点头,小雯却双手掩面,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心,又哭了起来。
忐忑不安中,吉日来临,村子里素来清苦,便是遇上婚嫁这等大事,也只能因陋就简。
一顶插满野花的小轿,几件寻常的物事,一群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年轻人,簇拥着傻笑不止的李雨顺,便将小雯抬了过去。
村子本就不大,两家离的又近,花轿却摇摇晃晃,绕着村子半晌才到。
‘噼里啪啦’,随着一串鞭炮,小雯顶着红盖头走下轿子,在两个小姐妹的搀扶下,她踩着碎步慢慢进了门。
院子里早就站满了人,笑声不断。虽然大家都很担心那伙山贼,但乡里乡亲怎能不来,何况谁家没受过张义北的恩情,不过多安排几个人,在村口望风罢了。
进到屋内,李雨顺的父母端坐高堂之上,就算心里担忧,但毕竟是儿子大婚之日,况且小雯也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极为喜爱,因而也是不住点头,满脸笑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
一位白须老者满面春风,高声宣读,只是最后那个拜字尚未出口,忽然门外一阵乱响,有人高喊道:“李叔那些山匪来了,马上就到村口!”
闻言屋内先是一静,继而惊惶失措,走的走、逃的逃,宾客顿时去了大半,只剩些至亲和几个胆大的后生留了下来,也是神情慌乱,忐忑不安。
小雯更是一把掀开盖头,死死攥住李雨顺手臂,脸色苍白,惊恐万状的看向门外。
片刻马蹄声响,几声吆喝,一行山匪手里拿着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张义北跌跌撞撞奔了过去,拦在前头。
“干什么……”当先一位黥面大汉笑道,“张老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们二当家早已有言在先,小雯不许出嫁,否则便会有灭门之灾,这些金玉良言,你当是放屁吗?”
“小雯出不出嫁,便是皇帝老子也管不着,他凭什么不许!”张义北也豁了出去,大声道。
那黥面大汉脸色一沉:“真是不识好歹!张老儿,若非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小雯早就成了我们二首领的压寨夫人,你现在连外孙都有了,就因为他太善,所以才放过你们,可你呢非但不知感恩,还这般公开羞辱他,哼!你当我们五峰寨是什么软柿子么,可以任人揉捏。实话告诉你,我们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小雯,就算她没出嫁,我们也必须把她带走,因为二首领已经等不及了,你若还敢啰嗦,格杀勿论。”说着他抬起头,目光凶狠向众人扫视一番,喝道,“谁敢不识相,当场灭门!”
“强抢民女,当场灭门。你们如此凶残,便是狼山上那些禽兽,也是自愧不如啊。”一道声音自墙角冷冷传来。
“谁?谁敢如此大胆!”那头目喝道。其实他不用问,孟斧已然缓缓行来,他从树后抽出斜阳刀插在腰间,而涟漪也已走到大门口,堵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