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刘云蔚去了国子监,并未相召,由王扬帆带着他们四处转了转,拜访了几位府中要人,又到账房封了一包银子作为聘礼,算是定下了名分。到了下午,孟斧又去和刘欣然一干少年蹴鞠。
如此三日之后,二人对刘府情况已有大概了解,乔盈画每晚都出去,却是毫无线索。
到了第四天,刘欣然还要玩蹴鞠,孟斧便推说有些乏了,想去别处玩。几天相处下来,刘欣然对他极好,便自告奋勇要带他转转,另外几人兴致索然,便各自散了。这些少年皆为刘氏宗亲,平日里一处上学,一处玩耍,家门大多离此不远。
等他们去后,刘欣然便带着孟斧逛了起来。刘氏是大家族,除了刘云蔚这一支,还有三房,都住在一起,因此院落很多,左一重又一重,花园就有好几处,这些地方若无刘欣然带着,外人自不能随便出入。
饶是如此,转了一下午也不过只走了一半。一来孟斧看得十分仔细,每到一处皆饶有兴致,问这问那,刘欣然不厌其烦为他讲解。二来他还要费些心思,将所到之处的名称、方位、路径等,一一牢记在心,回去后再将其画出,是以耽搁不少时间。
晚上乔盈画应酬归来,孟斧已画好了图,并标注名称,圈出一些他认为重要的地方。
乔盈画看过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当晚他便按图索骥,照着孟斧所画的地方一一找去,依然是无功而返。
第二天休学,刘欣然早早便来寻孟斧,两人又一起出去游玩。到了午后,刘欣然道:“这些房子有什么看头,我带你去一处好玩的地方,连刘同瑞他们都没去过呢。”
闻言孟斧心中一动,暗想那莫非是什么禁地不成,便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好啊,在哪儿,真有那么好玩吗?”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跟我来。”刘欣然笑道。
二人穿过院落,径往后走。等去了孟斧才知道,他带自己来的是一处大园子,这里是刘府小姐们所居之地,刘欣然的两个姐姐也住在其中。
孟斧有些愕然,犹豫不定,刘欣然不由分说将他拉了进去。本来这种地方绝不容外人进入,看门的婆子见是公子带着,又只是个小少年,也就未加阻拦。
“既来之则安之,或许能有什么收获呢。”进了园子,孟斧暗想。
这个园子占地甚大,且景致佳妙。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颇有江南气韵,行在其中,孟斧也不禁赞叹,他从小便长在高山深谷,何曾见过这等精致的园林,也算是开了眼界。
穿过一片芭蕉,水声潺潺,前面是一条曲折的长廊,长廊上一道婀娜的身影,正拿着一根绿杆,靠在栏杆上,聚精会神的垂钓,旁边还站个小丫鬟,手里捧着精致的瓷罐,瞬也不瞬的盯着鱼漂。
刘欣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咧着嘴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孟斧知道他欲要捉弄那个少女,自不会跟去,只站在远处。
走到身后,刘欣然蓦地大叫一声,那少女骇一跳,花容失色,手中的杆子都差点甩脱了。那小丫鬟更是唬得浑身一抖,手上瓷罐掉落在地,所幸并未摔破,鱼饵却撒了出来。
待转过身,见那钓鱼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明眸皓齿,气得粉脸通红,嗔怒道:“刘欣然!你这个促狭鬼,又来欺负我,看我不告诉娘去!”
“嘻嘻,今儿一早娘便去了舅舅家,晚上也不回来。”刘欣然嘻笑道。
“那我去告诉爷爷!”那少女更是生气。
“爷爷才不管这些呢,况且他也不在家。”
“你……你……”少女气不过,举手便打。
刘欣然跳了开去,哈哈笑道:“打也打不着,跑也跑不过,这可怎么办呢?我都替你着急呀。”
那少女红着脸提起裙子,正欲追来,抬头忽然看见了孟斧,不禁一怔,诧异道:“他是谁?怎么会到这里?”
孟斧行上前去,刘欣然对那少女笑道:“他叫明月,是我的好朋友。”说着又转头对着孟斧道,“这位胆子既小,脾气又不好的,便是我二姐刘欣怡。”
孟斧停下脚步施礼道:“见过二小姐。”
那少女没说话,蹙着眉看向刘欣然,脸上带着责备之意,不知他为何将一个外人带到园子里来。
刘欣然却不管这些,看见水中一群锦鲤游了过来,兴奋的上前抓住竿子:“二姐,快把渔竿给我,我要钓一条大的!”
见他又来捣乱,刘欣怡甚是气恼,但当着外人又不好使性子,便用力一推:“你做什么呀,拿去!”
只是她一推之下有些猛,再加上惯性,刘欣然顿时失去平衡,身子歪斜,哎呦一声,从栏杆旁倒了下去。
惊叫声中,孟斧箭步上前,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刘欣怡惊魂未定,又拍着手笑道:“让你顽皮,差点自己掉下去当鱼饵了。”
刘欣然站定了身子,听姐姐取笑,哼了一声:“我是故意的,不过想吓唬你罢了。”
说着他将鱼竿还给刘欣怡,又回头望着孟斧略带好奇:“你动作好快,手上力气又大,莫非练过拳脚不成?”
孟斧一怔,方才事发突然,他出于本能,伸手拉住刘欣然,不想被他有所察觉,当下神色如常微笑道:“我和老师在山上隐居,闲着无事,曾练过八段锦和五禽戏,加上时常攀爬,还要挑水砍柴,力气自然大些。”
“五禽戏!是不是这样的?”刘欣然笑着做了一个虎扑的动作,嘴里还嗷呜一声。
“正是,你也习练过。”孟斧笑道。
“没有,我看爷爷练的,他动作太慢,一点都不像老虎。”刘欣然笑道。
八段锦与五禽戏皆是舒筋活络,养生导气的功夫,简单易学且效果颇佳,民间流传甚广,刘云蔚也时常会打上两趟。
孟斧笑了笑,瞥眼却看见刘欣怡正在偷偷打量着他,神色不太自然,不知在想什么。
他有些警觉,心中暗忖:“瞧她眼神,似乎不相信我的话,看来这个二小姐不像刘欣然那么好敷衍,倒不可久留。”
他正想借故离去,刘欣然忽然大叫:“鱼、鱼!二姐快起竿!”
刘欣怡忙转过头,手上用力一提,'忽喇'一声,一条巴掌大的彩鲤破水而出,披着阳光,犹如一道彩虹甩落到地面上,不住扑腾。小丫鬟笑着跑去用双手按住,刘欣怡也是喜笑颜开跑了过去,刘欣然与孟斧也不禁笑了起来。
之后,二人在园中又逛了一会儿,孟斧记下几处位置,便退了出去,一直玩到黄昏,两人方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