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他之后,战马堂又会落入谁的手中,不知对时局可有影响?”
孟斧收回目光,暗自思索,可他一个杀手又能如何,既不知其中隐秘,更无法左右局势,追魂令一出,马奎安非死不可,即便他不出手,还会有别的人来。
片刻他一声轻叹,在心中喃喃自语:“姚井天、三阳开泰、苦海、枯海……”
他念的这些皆为人名,其中姚井天是任务联络人,应该也是龙门内线。三阳开泰则是三个人,徐赤阳、徐烈阳、徐骄阳,他们是孪生兄弟,练成一套剑阵,威力不俗,六年前马奎安用重金将他们骋至马家堡,作为贴身护卫。而苦海、枯海,则是他次子马后山的师父,大漠妖僧哭海的两个师弟,也是他的心腹。可以说除了两个儿子,这五个人便是他最为倚重的力量,想要将其除去,这一关非过不可,但对他们的实力,孟斧却知之甚少,也只有从姚井天那里了解。
想好计划,他坐到床上,缓缓闭上眼睛,调息打坐起来。
第二天午时,孟斧带着涟漪来到小江南。陇州地处边关,虽不富裕,但商铺酒楼还是不少,小江南便是其中一家。
进到店内,里面稀稀疏疏,坐着两桌人,正在划拳猜令,酒气扑鼻。
店小二上前堆笑道:“二位客官,是用饭还是雅坐?”
“清平乐。”孟斧朝那两桌人扫了一眼低声道。之前他来过,知道清平乐在二楼左首。当下小二便引着向楼上走去。
孟斧使了个眼色,涟漪便坐在紧邻楼梯口的一张桌子旁,守住通道,此刻她已戴上人皮面具,神色木然。
上了二楼,绕过走廊,行至最东首,小二停下脚步,敲了敲房门恭声道:“先生,客人来了。”
“请进。”里面传出声音,低沉缓慢,听不出多大年纪。
孟斧推开房门,侧着身子缓步而入。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南面有个大窗户,屋内甚是明亮,北墙上挂着两幅立轴,下面有一张七弦琴,附庸风雅。
桌子旁一位中等个头,其貌不扬,且略有佝偻的中年人,正缓缓起身,望着孟斧也不说话。
奇怪的是,他的脚旁还放着一个铜盆,里面炭火通红。此地气候虽说寒凉些,但今天却是风和日丽,春意融融,又何须生火取暖,如此畏寒怕冷,莫非此人有病,但看他目光炯炯,衣衫单薄,却又不像。
“药到病除。”对峙间,孟斧缓缓道。
“一醉方休。”
对过暗号,那人方才拱手道,“在下姚井天,恭候多时,请。”
“不必客气。”孟斧走过去,二人分别落座。
姚井天取过茶碗,放了几片绿叶,斟满后端起一杯道:“陇州乃苦寒之地,这是极品江南雨前茶,小兄弟远来劳顿,井天无以待客,便以茶当酒,敬小兄弟一杯。”
他脸上神色僵硬,说话也是压着嗓子,孟斧知道他易了容。作为内线,自不能轻易示人,这一点也无可厚非。
孟斧并未取茶,作为杀手怎么可能喝别人的茶,只道:“茶就不用了,上面究竟有何安排?或者足下有什么计划,不妨直言。”
“小兄弟真是快人快语。”姚井天轻咳一声,放下茶碗,起身到窗口看了看,回过头道,“此来应该不是小兄弟一个人吧?”
这有什么干系,你怕我完成不了?”孟斧未置可否。
“哪里哪里。”姚井天不再说什么,从桌子下取出几张信笺递了过来。
孟斧接在手中,低头瞧去,只见首页上写着计划详案,墨迹尚未干透,应该是方写未久。
拿着信笺,孟斧一下子明白屋内为何要放一个火盆,这个疑问自进门便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遇到事情总要想个明白,尽量排除一切隐患。
看过之后他递了回去,不出所料,姚井天果然丢进火盆里。轻烟袅袅,信笺化成飞灰,姚井天抬起头道:“对这个计划,小兄弟以为如何?”
孟斧心下默然,终于明白为何要派涟漪来,因为她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他不想让涟漪冒险,便低声道:“这个计划有待商榷,我要自己去看看。”
“小兄弟莫要轻举妄动,以防打草惊蛇。”姚井天忙道,又叹了一声,“实不相瞒,他是个谨慎狡诈的人,尤其是这段时日,更是小心翼翼,护卫尤其严密。而且马家堡非普通建筑,暗藏五行变化,贸然进入,极易受困,别说刺杀就连找到也是不易,还会打草惊蛇,因此我才会制定这个计划,并且与龙门商量过,还望小兄弟体谅,能依计而行。”
“我自有分寸。”孟斧语气平淡。
姚井天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孟斧神色,知道说也无用,只能提醒道:“此事重大,倘若失败,你我都逃不了干系。而且另一方的高手要不了多久便会抵达,机会难得,这个计划最有把握,望小兄弟好自为之。”
“不劳费心。”孟斧依旧平淡。
姚井天皱了皱眉,无奈只得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分头行事,待大功告成,再来此相聚。”说完拱了拱手,便即出门。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孟斧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在意,便穿窗而去,迅速攀到屋顶,隐在檐后。
片刻,姚井天的身影出现在后街,他本想尾随过去,但姚井天十分警觉,走走停停,还不时回头张望,他只得打消念头,也未让涟漪出去跟随,毕竟那只是个线人,身份并不重要。
出了小江南,孟斧和涟漪装作不相识,一前一后,在街上兜了个圈子,确定无人尾随,便去马家堡探了一趟。
到了晚间,孟斧决定再去马家堡寻找机会,涟漪也想跟去却被阻止,因为那里很危险,人多了反而不便。
穿上夜行衣,罩上大氅,孟斧跨上马匹,绝尘而去。涟漪跃上屋顶,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昏暗的月光下,万籁俱寂,一缕羌笛声悠悠响起,凄怆悲凉,在这寂静的天地间缓缓飘荡。她便如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那里,痴痴的望着孟斧消失的地方,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