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写意扭脸,见门口急匆匆地走进一个徐娘半老的丰满妇人来。
妇人进门就扫视一圈,盯上了花写意,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
这目光,花写意瞅着极不舒服,过于放肆大胆,但是并未表现出什么来。
妇人见她装扮并不华美,发饰极其素简,只道是寻常殷实人家,狐疑地问:“你这衣裳哪来的?”
适才与自己说话的嗣音慌忙迎上来:“林掌柜,适才我已经问过,这位夫人说是好友馈赠的。”
原来是这个洛神阁的掌柜。
掌柜一摆手:“你懂什么?咱阁中的流沙紫烟箩现如今正在宫中,太皇太后那里。说什么好友馈赠,她这衣服只怕来历不明。我问你,你所说的故友是谁?什么来头?”
对方一连串地问,满是颐指气使。
嗣音歉意地向着花写意笑笑,只能退至一旁,。
花写意紧蹙了眉头,作为一个掌柜,正所谓和气生财,可这人说话也未免太冲。
“难道世间就只有你洛神阁能有这紫烟箩么?再而言之,不过一件衣服而已,也未必就只有一件,不过是你孤陋寡闻罢了。”
“还真叫你说对了,流沙紫烟箩乃是紫金蚕所吐的丝织就,并非染色,而是天然色泽,正所谓以紫为贵,世间现只有我洛神阁才有,如今就在太皇太后宫中,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她老人家若是想将裙子赏赐给别人,也是太后娘娘首屈一指,怎么也轮不到你。
你这衣裙来历不明,竟然还敢穿着招摇过市,真是好大的胆子。希望你能实话实说交代清楚了。否则,咱们只能公堂上见。进了衙门你这官司是吃定了。”
花写意哪里知道自己这裙子究竟来自于何处啊。但是就凭自己这鬼医堂堂主的身份,犯得着去偷一件裙子么?
她冷冷一笑:“你说话也别太嚣张,不就一件裙子吗?我能穿得起,自然就有这个本事。
今儿我还真的开了眼了,一个小小的洛神阁掌柜竟然就这么蛮横,你们阁主见了我,还要恭恭敬敬地磕三个响头呢。”
林掌柜“呵呵”一笑:“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我们阁主是谁?”
“我倒是还真的想见见,你们阁主是何方神圣。”
林掌柜“嘿嘿”一笑:“我家阁主岂是你能认识的?走吧,跟我去一趟衙门,把话说清楚了。”
嗣音一直在一旁悄悄地打量花写意,偷偷地拽了拽林掌柜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这位夫人气度不凡,必有来头。而且,她身上这件紫烟箩应当不是太皇太后宫中那一件。”
“嘁,当初这紫烟箩是从我手里经过,卖给富贵侯府的。你当时还没有来我洛神阁,见都未见,怎么知道不是?世间仅此一件!”
“掌柜您仔细看,这位夫人身上这一件,颜色与宫中的那一件是否相同?”
一再地被顶嘴,林掌柜终于恼羞成怒:“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么?我有事出去,叮嘱你看好她们几个不许偷懒,可没有让你当掌柜管事!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绣娘里有两人出来,拽嗣音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林掌柜傲慢地哼了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背着我收买人心,装老好人。别忘了,当初可是我收留的你们三个,赏你们一口饭吃。若是不识相,就三人一起滚蛋!”
嗣音敢怒不敢言,旁边的绣娘们也全都扭过脸去干活,躲得远远的。
花写意瞧着这个林掌柜的嘴脸,典型就是媚上欺下的德行。这洛神阁的阁主虽然有生意头脑,但是这用人的眼光委实不咋滴,眼瞎。
她要是这阁主,肯定将这个蛮横的林掌柜一脚踢了,任命这个嗣音来掌管洛神阁。
她见不得这种耀武扬威的小人,也冷笑一声:“赏她们三人饭吃的那是你们阁主,你们同为阁主效力,不分贵贱,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用得着仗势欺人么?”
林掌柜不屑地打量花写意一眼:“你又是哪根葱,哪根蒜?这里也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这是我们摄政王府的王妃娘娘,你说是哪根葱?”
轻舟见花写意半晌都不出来,探进脑袋来瞧,发现花写意竟然被一个小小的掌柜数落,立即上前,凉凉地质问。
林掌柜看一眼轻舟:“什么摄政王府?你又是谁?在这拉虎皮扯大旗?”
旁边的嗣音冲着轻舟福了福身子:“统领大人。”
林掌柜愣住了,看一眼花写意,仍旧一脸的难以置信,磕磕巴巴地问:“你,你真的是王妃娘娘?”
花写意只冷冷地看着她:“不像?”
林掌柜“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参见王妃娘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王妃娘娘您恕罪,求您饶命。”
旁边的绣娘也立即纷纷地跪下去了。
花写意眼尖地注意到,这个嗣音,下跪之时,与别人不同。
自从她第一次进宫,被谢灵羽嘲讽跪的不好看,后来就刻意留心过这宫里的宫人们行礼。
逐渐地,她看出一点门道来,这个宫娥们,还有那些权贵府上的夫人小姐们行礼,一板一眼,姿势端正,身板笔挺,而又垂眉敛目,显得不卑不亢,十分优雅。
这个嗣音就是,盈盈下跪之时,颇有风范与韵味。
而且,她是怎么识得轻舟的?
花写意命其他人平身,唯独留了林掌柜匍匐在自己脚下。
“林掌柜,现在不说,本王妃的衣裙是偷来的了吧?”
林掌柜汗如雨下:“小人有眼无珠,胡说八道,王妃娘娘您就当小人在放屁。”
花写意面色沉了沉:“店大欺客,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让本王妃去见官,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可见你们洛神阁往日有多嚣张,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一定不知收敛。
传本王妃命令,让你们阁主立即来都城,前往摄政王府觐见本宫。否则,你洛神阁休想在都城落脚!”
林掌柜点头如捣蒜:“是是是!遵命,遵命。”
花写意不再继续与她计较,扭脸出去上了马车。
轻舟随后跟了出来。
花写意见那个叫做嗣音的女子一直将轻舟送到门口,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认识?”
轻舟嗯了一声,表情有点不太自然:“旧识。”
“那你怎么还不好意思进去?而且,刚开始不想让我来,是不是就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