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好。”
二十分钟后,何明的电话再次拨了过来,这次明显心情好了不少,他开口就是:“你去B市参与救援了?还亲自下到了山区?”
郑宁钦不禁挑眉:“你怎么知道?”
何明笑了:“周导说的,他在新闻上看到了,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一头雾水,还没等我搞明白,又听到他说再给你一次试镜的机会,时间嘛,等你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试镜。”
“为此我刚刚还去新闻画面里头找,愣是只看到你一个侧面啊,不熟悉你的人估计都认不出。我都纳闷了,周导怎么认出你来的,不得不说这福兮祸兮还真是有点玄学在里头啊。”
“既然试镜没丢,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早点回来,挂了哈!”
郑宁钦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电话就已结束。一时之间,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涌上心头。
另一边,周导看着对面一大早来他家拜访,而且别的都不做,上来就循环播放B市水灾新闻的大外甥,很是无语。
他已经被迫跟着谢培看了五六遍这个新闻了,还次次停在一个侧脸上。
为此他发出了无语的控诉:“行了,我已经认出这是郑宁钦了,晓得他是去B市参与救援了,也给了他再一次试镜的机会了,现在能把电视关了吗,或是调小点声音吗,这对我这种上了年纪的来说,真的很闹心。”
谢培摸了摸鼻子:“舅舅,您说什么呢,我真的是来拜访您的,看新闻只是顺便。”
周晨没好气道:“你拜访我,就提了袋沙糖桔?”
谢培尴尬一笑:“这橘子挺好吃的,一口气我能炫十几个。”
周晨闭了闭眼,指了指大门,眼不见为净道:“滚出去,现在。”
谢培立马喊了一嗓子:“舅妈,舅舅让我滚出去!”
霎时间,一个女人拿着锅铲从厨房冲出来。
周晨吓得立马缓和了脸色:“大外甥说笑呢,年轻人就喜欢开玩笑!”
周晨好脸色的把老婆送进了厨房,回头一看,谢培对他笑的很欠揍。
郑宁钦接完电话后,一直在安息堂外站着,正打算回去找江霖时,看到一对母女捧了三个骨灰盒往安息堂走来,两人的脸色布满了哀愁。
除此之外,郑宁钦还看到了,好几个失去双亲的孤儿,在警察的陪同下给家人进行祭拜。
大一点的孩子眼圈红着,小一点的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问爸爸妈妈哪去了。
最小的是婴儿,被女警抱在怀里。
刘律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郑宁钦身边,许是看出他的疑惑,开口解释道:“这个婴儿我有印象,被找到的时候,是被他父母放在身下尽全力护下的。”
郑宁钦皱着眉:“这么小,以后要怎么生活?”
刘律师:“这些灾区没了父母的孩子,大一点会被送到福利院,小一点的,可能会被领养。”
“其实不用太过担心,政府会安置好这一切的。最难的还是灾后重建的工作。”
郑宁钦思考了片刻,点头道:“或许,我也该做点什么。这样,等救援结束了,这些孩子缺什么,你跟我报备一下,都由我来捐赠。”
江霖出来恰好就听到这句话,他顿了一下,然后看向那些同样失去亲人的孩子,一时脑中思绪繁杂。
他想,在同样的境遇下,能遇上郑宁钦的他,要比无数人都要幸运。
也许是前面十几年的困苦,或许是提前预支了后半生所有的好运气,才得到了神灵的眷顾,而郑宁钦就是那个独属于他的神。
此刻神灵看向了他,并朝他伸出了手:“江霖,走了。”
少年眸色深沉,荒芜的内心,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他迎着郑宁钦的目光,迈出步伐牵了上去。
两天后,B市终于迎来了晴天。
灾区的救援工作也已经迎来了尾声,这两天郑宁钦和江霖都在旅舍里呆着,这里是政府给所有受灾和救灾人员提供的住所。
一间房两张床,俩人住一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江家的时光,但其实也是有差别的,再也没有了隔板遮挡。
这两天时间里,旅舍里受过灾的人大多出现了应激反应,像什么无缘无故恐惧焦虑的,还有像胸闷气短,呼吸加快的,更甚者出现了抑郁,幻觉,意识障碍等情况。
针对此事,市里特调了心理医生过来帮大家调节。
其中,最令郑宁钦感到不解的是,但凡经历过这次灾难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出现了点问题,但是江霖自那天哭过之后,到现在都表现得很冷静,仿佛那件事已经过去。
为此郑宁钦有偷偷观察过江霖,他怕这孩子把郁气都憋在心里不发泄出来,万一憋出病来。
但是不论郑宁钦怎么观察他,都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天半夜,江霖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他大口喘着气,浑身发冷汗,他已经连续这样三四天了。
每次在梦中他都会回到房子倒塌的那个夜晚,雨夜里的绝望,他极力呼喊着,用尽全力搬运石块,这样的画面反复在脑海中出现。
他按了按额角,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他捂着头,艰难的呼吸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头上多了一片柔软,一如那天安抚他的那只手,他愣愣抬头,怔怔地看着站在他面前明显刚醒过来的郑宁钦。
他抖着声音,喊了声:“钦哥?”
郑宁钦摸了摸他的头,“做噩梦了?”
江霖没说话,他抿着唇,垂下眼,不想承认自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