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宁钦嗤笑了下:“周楚鑫在我这没有这么大的面儿,你不要脑补太多,我单纯就是有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推荐我,但还是很感谢你。”
被连着感谢了两次的谢培,气焰弱了下去。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推荐你的原因很简单,先说明,并不是我想帮你,只是我看了剧本之后,随口跟我大舅提了一嘴而已。”
这话有些口不对心,谢培不想承认从他看到剧本的第一眼,想到的只有郑宁钦,甚至还为他在大舅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他接着又解释道:“虽然你跟楚鑫有矛盾,而我作为楚鑫的朋友,也一直是站在楚鑫这边的。但公对公,私对私,咱一码归一码,我只是向周导推荐了一个符合角色标准的人而已。”
谢培别扭的解释了很多,不知是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把角色推荐给周楚鑫而做的开解,还是为本质上他就是想帮助郑宁钦而开脱。但说来说去,都无法掩饰他内心天平的倾斜,最后他匆忙挂断了电话。
郑宁钦觉得他很是奇怪,但也没再过多纠结,因为他实在是很累了。
房间里有两张床,江霖睡了一张,郑宁钦顺势躺在了另一张床上休息。
半个小时后,江霖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他身上大汗淋漓,却感到冷,是那种沁入骨髓的冷。
一旁的吊瓶已经见底,血液在回流,而郑宁钦在另一张床上睡的正香。
江霖皱着眉,头很昏沉,而且那条受伤的左腿也在隐隐作痛。
房间并未熄灯,所以他的目光落到了另一张床上的郑宁钦身上,甚至开始盯着郑宁钦发呆,他模糊的记得昏倒前,郑宁钦对他说的话。
跟我回去,以后我来当你的家人。
这句话此刻就在他脑海里回荡着。
没有人知道这话对一个从小受尽白眼,当下又失去所有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当时陷入了亲人逝去的巨大痛苦中,无法理解郑宁钦说的话,却在最后昏过去前,选择紧紧握住了郑宁钦的手。
其实他想要问郑宁钦,是不是在可怜他?他不要任何人的可怜。同时,他又割舍不了郑宁钦给他的温暖,那声钦哥,他想叫很久了。
在江霖想东想西时,郑宁钦也惊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个瞬间就往江霖的吊瓶方向看,他刚刚做梦梦到忘记给江霖换掉瓶了。
淦,居然是真的,还TM回血了!
郑宁钦赶紧起身,三两下将吊瓶换好,垂眼之际却与江霖对上了视线。
郑宁钦愣了一瞬:“你什么时候醒的?”
江霖动了动唇,声音沙哑:“几分钟前。”
“你没看到回血了吗?”
“没注意。”
“你没有感觉吗?”
江霖摇了摇头。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再说话,这是一种灾后无言的沉默。
江霖张着无神地眼睛看向天花板,“我昏倒后,我爷爷奶奶他们呢?”
郑宁钦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江霖将悲伤的情绪掩盖的很好,其实也不算好,他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郑宁钦在床边坐下,回道:“所有死者,都被统一送去了殡仪馆,那里有专人守着,明天应该会火化掉。”
“现在可以过去吗?”江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郑宁钦看向他,即便吊瓶还未吊完,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该阻止,“可以,你把床头柜上的药吃了就出发。”
殡仪馆,人满为患,大家神态几近相同。
沉默寡言的是麻木,悲痛欲绝的是哀恸。
郑宁钦扶着江霖过去的时候,由于天气炎热,怕有味道,所有尸体都已经放进了冰柜。
江霖找到了江奶奶和江爷爷标签所在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夜。
殡仪馆里像他这样守夜的不在少数,算是送亲人最后一程。
郑宁钦选择在江霖旁边坐下,准备陪他度过这漫漫长夜。
但这一夜实在难熬,他也有打马虎眼的时候,昏昏欲睡中,感觉头轻轻落到了实处。
江霖看着自己肩膀上枕着的脑袋,并未出声打扰。
也就是这一刻的宁静,让少年混沌的脑袋想起这一切本不关郑宁钦的事,但他却毅然而然从S市赶了过来。
那把撑在他头顶的黑伞,那双给他了力量的眼睛,那个伞下承诺说要带他走的人,他想他再也无法忘记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开始,工作人员便开始了火化工作,外面的雨还未停。
11点半,江霖瘸着腿捧着两盒骨灰出来,郑宁钦在旁边撑着伞。
刘律师早已在外等候多时,“郑先生,镇上安息堂的灵位已经打理好了,现在可以过去了。”
郑宁钦看向江霖:“走吧。”
下午一点,江奶奶和江爷爷的骨灰盒已安置妥当,江霖守在灵位前祭拜。
而郑宁钦此刻正拿着手机在安息堂外,准备接受来自何明的狂轰乱炸,他吸了一口气才按下接听键。
“喂,明哥?”
“你还知道接电话啊,我昨天打了一天,你关机干什么?”
郑宁钦带着讨好的笑:“没,是手机没电了,这不现在才充好,正准备给你回过去呢。”
“那个,周导那里,怎么说?”
何明说到这个就来气:“你还好意思问这个?周导说你好大的架子呢!”
郑宁钦立马道歉道:“明哥你受累了,是我的不是,我回去给你负荆请罪。”
何明叹了口气:“负荆请罪就不用了,现在能说说你到底去干嘛了吗?”
郑宁钦正要解释,何明那边火急火燎要挂电话,“等等,周导居然打电话过来了,等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