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傲知他在想什么,也微微笑了,老爷子膝下两子三女,小女儿早夭,大女儿现任外四排堂主,统带所有金姐(洪门中已婚女子或有位份的弟兄的妻子收在四排,称之为金姐,也称金凤,未婚女子收在七排,称之为银妹,也称银凤。这两排在清朝时出过叛徒,所以不纳男子,女子不入堂,但掌事之人仍称为堂主);二女儿无意江湖,闲居海外;长子骆世豪,为人莽撞,且庸碌无能,好受人挑拨,经常生事,生了几个儿子,也都是不成材的纨绔之辈;次子骆世杰,颇为英武,为人仗义,仪表不俗,行事也颇有章法,本是继承大位的不二人选,不料在十五年前的一次伪钞交易时,对方一个手下的ak突然走火,竟意外丧了性命,只留下骆天宇这一线血脉,年方二十三岁,据说这骆天宇自幼便聪明好学,才智不凡,更喜读兵法,善谈机谋,行事也颇有乃祖之风;门内人都猜测,将来大位应非骆天宇莫属。
只是此时老爷子忽露让秦朗上位之意却是为何?xuqi.org 海豹小说网
四海并非洪帮分堂,以秦朗的年纪、资历,就是现在也没有开山立堂的资格,老爷子纵容秦朗的事,在洪帮早有非议,这几年树大招风,更不知被五爷弹劾了多少次,多亏老爷子回护,三爷又多方周全,帮内人又都知五爷是记恨着秦朗当年奉命清理门户,杀了他小舅子卜海生的事,也就不大理会,秦朗在帮内人缘不错,但五爷执掌刑堂,得罪了他,日子自然是不大好过。
现在老爷子若升了秦朗上来岂不更是遭人之嫉?难道老爷子已有意在千家宴之后便传位了骆天宇?所以要秦朗上位辅佐于他?可是以骆天宇的年龄和资历也不大可能啊。
小傲心中困惑,一下子转了无数念头,默默看着秦朗,不由得为他担心。
秦朗知他心意,携了他手笑道:“老爷子的心思,一般还真不好猜,不过天宇上位的事,恐怕一时还成不了,他现在没有资历,还需花些时日历练,至少也得等上几年,只是老爷子那,倒要想想怎样推脱才好。”
小傲微笑道:“最好的办法是把千家宴办砸了,就是想升也升不上去了。”
秦朗轻拍了他一下,看着他齿间抽气含笑忍痛的样子笑骂道:“你想害死我吗?还不赶紧替我想主意是正经!”
猜心
小傲坐在巨型黄杨木根雕制成的茶桌旁,温暖的茶香迎面扑来,桌上的茶壶在炉上腾起裊裊的白气,身旁低头沏茶的女子长发白衣,虽然只能用一只左手,动作仍优美娴熟得仿如古卷上的仕女,若有若无的古筝旋律在展厅的空间内轻缓的流淌着,小傲跟随着旋律心中默念:“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想像着诗中人的孤独清冷,心中默默感嘆,自己当日逃亡之时境况何等悽怆,几曾想过能有今日这般旖旎光景。
若尘抬起头来,向他微微一笑,纤白如玉的指尖轻轻一摆,将茶杯送到他的面前。
小傲轻轻端起茶来,放在唇边浅浅的啜着,入口浓醇,香如幽兰,是九江的庐山云雾。
若尘微笑道:“我将这展厅的一角设成茶座,前来观展的人累了可以歇一歇,然后再细细的挑选自己想要的作品,我不希望一幅好的画作落入一个并不很喜欢它的人手里。”
小傲笑笑,看了看手中的茶,若尘是一个浪漫的女子,或许是艺术家们的通病吧。
那么,她对他的感觉是否也出自于这种浪漫的情怀呢,如果,他们不是这样的相遇,她是否也会爱上他,如果,当她发现,同他在一起的生活并不如她所期待的那样浪漫,她是否还会爱他?他发现,在她面前,他是这样的不自信啊!
总有许多猜测,总有许多彷徨,令他与她之间始终笼罩在云遮雾绕的神秘之中,那些暗生的情愫悄悄渗透,却始终沉浸于一种朦昧的氛围,即便是心已微醺,却还是断不敢沉醉。
若尘看着眼前的温雅男子,最近他每天都来,稍坐片刻就会离去,她清楚他们之间的感觉,但他却从未说过那一个字,他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若尘心中嘆息,这样的猜心真是好累,有时候,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拖得过久,直到最终变成遗憾,错过了一时,就错过了一生。
秦朗默默地在书房等候,秋夜初寒,随着天气的逐渐转凉,距离千家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最近为了不让小傲过于劳心,大多数事情他都是亲自着手去办的,只有些细节上的事,才来与小傲商量。
大厅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秦朗的剑眉微皱了皱,走出书房来,一言不发地扶着小傲上了楼。
“以后不要回来的这么晚了,不知道天越来越凉了吗?”
小傲低头听着,淡淡笑着并不回嘴。天一凉他的气管就不大舒服,这段时间接连受伤,令病况更加迁延难愈,早上不敢太早起床,否则就会咳个不停。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那,一点点咳嗽还能当成个大病?他可不想把自己弄得如林黛玉般娇弱。不过看着秦朗在乎他的样子还是蛮享受的。
秦朗将空调的温度调整好,打开空气加湿器,小傲的气管并不适宜长时间开空调,但是又离不开温暖的环境,每想到他这个病根的原由,他的心里便是一阵酸楚,这是他欠小傲的,这一辈子也别想还清。
小傲并不理他,自去洗澡换衣服,这些日子明威不在了,他的起居几乎都是由秦朗亲自来照料,堂堂四海的老大成了他的近身一样,不过,想想自己刚刚挨的那顿死去活来的板子,也便心安理得的欺负他了。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秦朗正握着半杯红酒坐在沙发上发呆,小傲向来滴酒不沾,这房内的酒却都是为秦朗准备的。
“我想如果在宴会上搞个堂会,唱几齣崑曲,老爷子应该会喜欢。”小傲走过来也坐在沙发上,不小心碰到伤处,轻轻抽了口气。
秦朗皱眉道:“坐不得就不要坐,回到家还逞什么能?”
小傲笑笑,听话地在长沙发上半卧了,秦朗拿了软垫给他放在身下垫着。
“今天七爷去老爷子跟前好闹了一场,差点把老爷子气过去。”
小傲嘆了口气,就知道会这样,七爷便是老爷子的长子骆世豪,人本来不坏,只是性情鲁莽,架不住别人几句话撺掇,怕是这一来阿朗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给他这一闹,只怕老爷子的心倒定了,这回你是推也推不掉了。”
秦朗摇摇头,看着杯中的酒,默默无言。两人心中都清楚,以骆世豪的性子,一定会再闹下去,五爷更从旁推波助澜,老爷子怕日久生变,定会当机立断,只怕明日便有了消息了。
小傲伸出手,握住秦朗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眼前的路,只能进,不能退了,洪门中人,要想拔香头离帮几乎是不可能的,先别说老爷子绝不会同意,就是同意了,那一整套规矩下来,扒你十层皮都是轻的。自己不在洪帮,秦朗孤掌难鸣,位子越是升的高,便越有高处不胜寒的悲凉。
品茶
第二日,小傲在公司开了整日的会,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才歇了口气,想起秦朗昨天说的事来,心里放不下,便想打个电话给他,刚刚拿起话筒冯杰和舒同推门进了来,小傲便笑了一笑,先将话筒放了下来,谁知刚放下,电话便响了,却是秦朗打来的,说老爷子惦记着想看看他,要他过去一趟。
小傲微觉疑惑,带着冯杰和舒同来到骆老爷子府上,洪帮中人对他已是极为熟识,便直接将他引入花园中老爷子闲时休憩的小花厅内。
小傲进得门来,见除骆老爷子和秦朗外,三爷也在座,忙过来见了礼,三爷拉了他的手笑说:“好久不见,瘦了。”
小傲回以一笑,三爷一向待人亲和,说话的语气倒似是见了自家的子侄一般,听着让人温暖。
骆老爷子微笑命他坐了,指着他面前的茶盏道:“这是今年新制的‘六安瓜片’,安徽忠和堂的山主特地送来的,正好我也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听说你平日喝茶,便请你过来一块尝尝。”
小傲听得那个请字,忙向老爷子欠了欠身:“不敢当老爷子请,早该来看老爷子的,只是最近公司的事有点多,没脱开身,倒让老爷子惦记了。”
老爷子微微一笑,将手向茶盏一摆,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傲又略欠下欠身,看了一眼秦朗,方才端起那茶来。
打开茶盏,只见雾气蒸腾,其色翠绿,满座清香四溢,连身后站的舒同与冯杰两个不喝茶之人也猜想必是好茶。
小傲淡淡一笑,这几日怎么人人都请他喝茶?孔祥林是故做风雅,若尘是心境悠闲,老爷子却是为了什么,巴巴的请了自己来,喝茶这么简单?
拿起茶来浅尝了一口,舌尖捲起一片甘醇,心中却转过了无数念头,老爷子在试探他吗?还是另有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