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朝花夕拾(十一)
车上, 苏流风任姜萝坐在他膝骨,一路抱她回公主府。
许是先生身上清冽的草木气息安神,姜萝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马车停时晃了晃,她从睡梦中苏醒。
小姑娘抬手,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懒倦问:“到家了?”
苏流风捋过勾缠于她唇侧的乌发。
“到了,阿萝还要睡吗?我可以抱你进屋。”
姜萝摇摇头:“不要了, 我自己走吧。我还有些饿, 先生陪我再吃点。”
“好。”苏流风从来不会拒绝妹妹。
到了公主府门口, 苏流风先下的马车,姜萝本想踩脚凳下去,却被夫婿哄孩子似的抱了下来。
姜萝一落地就去牵苏流风的手,她明明已经是大姑娘了,手指却仍旧纤细伶仃,被苏流风宽大的手掌整个拢住, 握得很实。
他牵她的手, 很有一种安全感,姜萝的心情又放晴,抿唇一笑。
许是知道苏流风在身侧, 姜萝调皮地踩他脚下黑影, 蹦蹦跳跳前进。她明艳,活泼,永远是从俗的鲜活。苏流风光是看着姜萝都觉得赏心悦目, 仿佛他这样腐朽的人也有了生机。
姜萝是从他这尊泥像里绽出的花。
他本该作为她的养料,予取予求,一生虔诚奉养她。
姜萝压根儿不知先生的所思所想,她只是自顾自孩子气地玩闹。
好几次, 她险些踩到他的靴,还是苏流风伫立不动,任她玩闹,在女孩儿气喘吁吁的时候,他再劝她当心足下。
若是摔跤了,苏流风怕自己护不住她。
姜萝玩累了也就不闹了,她懒懒靠着苏流风,两人让吕厨娘煮了两碗好克化的虾仁蘑菇素面,端到内室里吃。
苏流风夜里吃的少,不过小半碗。
姜萝容易饿,吃的便比先生要多些。
苏流风劝她再多吃几口面,免得半夜饿出脾胃病。
毕竟,在夫君眼中,妹妹太过瘦小。
吃饱喝足后,姜萝和苏流风洗漱完就打算早些熄灯休息。
夜已经昏沉,灯吹灭了,床帐里暗暗的,隐隐有朦朦胧胧的月光。
姜萝睡不着,翻了个身,挪动腰,一点点靠近苏流风。
“先生睡了吗?”
“没有。阿萝睡不着吗?”
苏流风不过习惯性闭眼假寐,此时一点动静就睁开了眼,郎君一双凤眸盈满月华,仿佛一汪发黑的深潭,略带些压迫感。
姜萝迎上苏流风的墨眸,被俊朗的夫婿定定看了许久,许是知道苏流风无害,她也不怕他,看久了,姜萝还有点莫名有些羞涩。
她摇了摇头:“好像吃太多了。”
苏流风唯恐小妻子吃撑了胀疼,帮她揉小腹,问:“要坐起来消消食吗?”
“不必,吹了风更难受,也不是很撑。”
姜萝小心翼翼靠近苏流风,五指攥着他微微敞开的雪色中衣衣襟。
郎君衣下,漏了一丝缝隙。
姜萝不由看了一眼,块垒分明。
是线条流畅的肌理。
姜萝忽然意识到,其实先生平日里的柔善,不过是敬她重她。
苏流风身条健硕紧实,看起来有劲儿得很,可一点都不好欺。
许是姜萝盯着苏流风太久,郎君的呼吸渐次变重,呼出的气也有点热。
他避开眼,不再看小姑娘,直到姜萝故作懵懂地靠近:“先生怎么了?”
“无事。”
苏流风尽量压抑声音里的渴,嗓音比平常要淡漠得多。
姜萝却坏心四起,浅笑一下,道:“先生抱抱我。”
苏流风腰背一僵,无措地低眉。
有反应。天赋异禀。
他知她来了癸水,不敢越界……又如何敢抱她。
“不要招惹我。”苏流风压抑嗓音,比平日还要哑,却莫名诱人。
姜萝却不依不饶:“嗯?先生好没道理,我只是想抱抱你罢了,这就叫招惹吗?那看来,你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招惹。”
姜萝最喜欢欺负不反抗的苏流风。
她没忍住邪心,凑上去咬了一下苏流风的唇。
男人的唇既薄又凉,唇峰也凌冽。
和她不同。
女孩子的唇都要软得多,好似糖饴。
他的目光怔忡,似有些难以置信。
姜萝得了趣。
咬一下不知足。
她又故意吻他。
勾缠,交织,纠葛,有无数种技法。
教人心猿意马。
其实姜萝是无心的举动,她只是想亲亲夫君,荡漾的心收不住。
仿佛掺杂了蜜,没一会儿便化开。
可落在苏流风眼里,此举又好似邀请。
男人的手背微紧,青筋毕露。
他也隐忍得十分辛苦。
姜萝又不依不饶,这次,齿间,逗的是,桃核儿似的嶙峋喉结。
苏流风的气息终于重了。
他蹙了眉峰,按捺不住。
男人动了手。
他终是扣住姜萝伶仃腕骨,低低呵斥:“阿萝。”
郎君嗓音清冷,却带着些许无奈与宠溺。
不要轻易招惹他。
会自讨苦吃。
苏流风手掌收力很大。
姜萝被他忽然的强势动作吓了一跳。
但见苏流风挺拔的鼻梁上隐隐有汗,黑浓的眼睫也染湿了,结成一络一络,漂亮又脆弱。
她又知他的辛苦。
体谅体谅先生吧。
小姑娘手腕被捏得有点疼,她第一次知道苏流风原来也有很大的力气。
苏流风却如梦初醒一般醒了,他骤然松开了手。
可小姑娘白皙的腕骨,隐隐泛起一道红印。
触目惊心。
“阿萝,抱歉,我是无心之失。”
她摇头:“没事。”
姜萝侧躺在厚厚的被子里,又想抱抱苏流风。
然而郎君被她搞得狼狈,竟在躲她,不敢再看姜萝。
一眼便对上苏流风的视线,他眼里的浪潮,汹涌似海,又灼灼生辉,似有火在烧。
姜萝这时才知道怕,不由瑟缩了一下:“先生?”
苏流风不语。
乌黑的长发垂落,那双藏于夜幕里的凤眸,除却清冷的神色,还有浓稠的柔情。
男人的骨相实在漂亮,低头时,满心满眼俱是姜萝。
她仿佛被摄住魂魄,要溺亡其中。
被蛊惑了……
她任他低头。
苏流风被勾得意动,惩戒似的。
含咬了一下小夫人的耳。珠。
姜萝不由颤抖,战栗后退。
也是这时,酥麻之感。
一下窜上脊。
害腰绷直了,似弓一般,微微弯起。她菟丝花似的,企图捱蹭什么,依附什么。
姜萝有点邪心,但苏流风很快清醒过来,从清潮里抽离。
他小心松开姜萝,离她很远。
郎君内疚地道:“对不起。”
他险些没有忍住。
姜萝也清醒了,还在小日子里啊。
她被苏流风的小心翼翼逗笑了。又赖到他怀里,坏心眼地抱住苏流风:“先生又和我道歉!”
“我……”
姜萝狠狠咬一口他的肩膀:“不要老是说对不起,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她气势汹汹,把方才落下的里子面子都一股脑儿找回来。
苏流风轻轻扯了一下唇角,隐藏那一点笑意。
也就他知道。
方才她居于人下时,分明紧张得厉害。
小姑娘也不过死要面子,强撑罢了。
他心疼小妻子,不好再吓她。
苏流风披衣起身,大冷天也冲了个澡静心祛燥。
待他安顿好再次回来,姜萝已是昏昏欲睡。
郎君动作小心,搂住软绵绵的小姑娘到怀里,他的满腔柔情似乎只对姜萝有,再晚,他都心甘情愿哄小妻子入睡。
“阿萝好好休息,我在这里。”
“先生……”她无意识喃喃,又很快睡去。
小姑娘稚气的模样十分可爱,让人心都化开了。
唯有抱着姜萝的时候,苏流风才能安定下来。他静静注视姜萝娇俏的脸,嘴角微扬。在她颊侧落了一个吻。不敢再打扰,任她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