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未曾预料到,那则认尸公告一经张贴,竟如投石激水,引来了十多户人家的前来认领,他们中的大多数,皆是因女儿遭拐或被迫卖入富贵人家为婢,从此音信全无的家庭。
此情此景,令周正心头一沉,意识到事态远比预想的更为棘手,恐怕,这场风波背后,将揭开一连串令人心寒的悲剧。
县令孟德昭此刻满心懊悔,当初应允周正发布那公告之时,满心以为能借此东风,加速案件侦破,岂料这一举,释放出如此巨大的“风暴”。今年的政绩考评,怕是已如风中残烛,即便是于乐在府试中夺得三甲的佳绩,也难以挽回这局面了。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师父,我听闻,前来辨认遗体之人,皆未能认领?”于乐轻声问道,言语中带着一丝疑惑。
“确有此事,”周正微微颔首,眉头微蹙,“不过,他们之中有一人提及,那女尸胸口处的深红印记,或许是她天生的胎记。”
“咦,这可奇了,怎的仵作断言那是伤痕呢?”于乐面露不解。
周正瞥了于乐一眼,缓缓言道:“且不说那仵作将黑布视为寻常之物,单凭这点,我已对他的判断生出几分疑虑。”
“师父,弟子想,不如派人前往布店,购置几块黑布回来比对,您看如何?”于乐提议道。
“无需劳烦,为师已先行一步,派人购回黑布比对,却未发现与现场相符的。”周正淡然回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
“是去的齐家布店吗?”
“我没问。”
在扑朔迷离的案件停滞不前之际,白山县城的每一个角落,悄然弥漫起了一则关于齐贤之身世的流言蜚语。人们私下议论纷纷,言之凿凿地声称齐贤之并非齐仲的亲生骨肉,更添一把火的是,有关齐仲不能人道的谣言,如同野火燎原,迅速扩散。据传,这一不幸的缺陷导致齐仲之妻暗中给齐仲戴了顶不光彩的帽子,而齐仲在愤怒与屈辱的交织下,终结了自己妻子的生命。
这则流言,初时或许只是市井间的无稽之谈,却在无数次口耳相传中,逐渐披上了一层似乎可信的外衣。谎言一旦重复千遍,竟仿佛拥有了化虚为实的魔力,将齐仲的家事推向了风口浪尖,其热度之高,竟意外地超越了那桩未解的女尸谜案,成为了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首要谈资,占据着每一个闲谈时刻的中心舞台。
齐仲暴怒,可他又不能做什么,只能是又暴打了齐贤之一顿,而委屈的齐贤之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不是齐仲的儿子,要不然,也不会对自己如此狠毒。
“老赵,我要杀周正,这一切,一定是周正所为。”齐仲越来越恨周正了。
“他现在破案进了死结,如果你冲动,就正中他的下怀,他正愁着找不到证据呢!”赵才悠哉地喝着茶,说道。
“可,可这奇耻大辱,我,我就这么忍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
深夜,一袭身着黑衣的人影出现在齐家布店的院内,并且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掌柜的房间,掌柜正搂着媳妇睡得香甜,根本不知有人进入。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曙光,周正便亲率一众衙役,径直奔向齐家大门,意在拘捕齐贤之。齐仲闻讯,一脸愕然,对着周正厉声质问:“周正,你凭空而来,无丝毫证据,怎敢贸然捉拿我儿?”
周正面色凝重,语气坚定:“本官已掌握线索,指明齐贤之与此案有涉,需至县衙详加盘问。”
“你……你所谓的证据何在?”齐仲语带急切,试图探寻虚实。
“此等细节,非你所应过问。”周正不为所动,转而命令手下,“动手,将齐贤之带回县衙。”
齐仲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以家人相胁:“周正,你若胆敢伤我儿分毫,哼,别忘了,你也有亲人牵绊。”
言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紧张与对峙,周正的眼神却更加坚毅,似乎对威胁毫不在意,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就此悄然拉开序幕。
“倘若你心存让齐家灰飞烟灭之念,我亦无力阻拦,只盼你好自为之。带走!”周正面容坚毅,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正气,回应得掷地有声。
“爹!爹!救救孩儿!救救我啊!”齐贤之的脸庞扭曲着恐惧,嘶声力竭地呼救,却终究未能逃脱衙役铁面无私的手腕,被强行押解而去。
齐仲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周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千回百转,却在这一刻束手无策。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布店掌柜被官府给抓了,听衙役说,还带走了账册和一匹黑布。”一名下人匆忙跑到齐仲跟前报告。
“什么,不是让他销毁了吗,该死!”齐仲的心凉了。
于乐目睹周正将齐贤之押解至县衙,嘴角勾起一抹甜意,轻声问道:“师父,这回可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周正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对于乐说道:“昨夜,我悄然潜入齐家布店掌柜的居所,本想探寻些蛛丝马迹,却不料意外发现了藏匿的账册与一匹黑布。那账册上赫然记录着,齐贤之一个月前曾在布店购得五尺黑布。而我所寻得的黑布,与包裹死者所用之布,质地、款式皆是一般无二。正因如此,我今早果断下令突袭其宅,人赃并获,这才有了今日捉拿齐贤之的正当理由。”
于乐猛地一惊,眸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师父,这……这分明是有违常理的办案之道啊!”
周正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乐儿,世事无常,非常之时自当行非常之事。对付那等奸邪之徒,若循规蹈矩,岂不枉费一番功夫?”
“可是,师父,”于乐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您手中的那些证据,似乎并不足以将齐贤之绳之以法啊?”
周正闻言,爽朗一笑,声如洪钟,“乐儿,你且放宽心。到了为师这双手中,即便是铁打的硬汉,也得褪下几层皮来。齐贤之,哼,我自有办法让他开口。对了,你速去将你师娘和芙蓉接至县衙,为师担心齐仲那厮狗急跳墙,会对她们不利。”
言罢,周正的目光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是,师父,我这就去。”于乐转身离开。
周正嘀咕道:“齐仲,我定要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