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乐一路谨慎小心地护送着师娘与小芙蓉抵达了县衙,刚踏入门槛,耳边便赫然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齐贤之竟在狱中肆意妄为,犯下了杀人重罪,随后更被周正以雷霆手段废去了武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于乐一时之间瞠目结舌,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怎就风云突变,发生了如此惊世骇俗之事?齐贤之怎敢在铁壁铜墙、戒备森严的狱中,公然挑战律法?这简直超出了常理的范畴,让人难以置信。
于乐的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思绪万千,却又理不出个头绪来。这世间的变化莫测,果真是令人难以预料。
于乐匆匆步入阴冷的牢房,眼前景象令他心头一紧:齐贤之,昔日的风光不再,四肢已被残忍打断,嘴角挂着斑驳的血迹,气息奄奄间,仍在断断续续地坦白自己的罪孽。而在一旁,周正的脸庞上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显得格外刺眼。
于乐深知不宜打断周正那看似公正的审讯,于是悄然退至一旁,寻得一名忙碌的衙役,低声询问起这桩离奇案件的内幕。
那衙役闻言,嘴角勾起玩味地笑:“周大人真是智谋过人,随便找个命不久矣的囚犯,设计了一场‘巧合’,让齐贤之不慎‘撞’上了这桩命案。如此一来,周大人不仅名正言顺地废去了齐贤之的一身武艺,还巧妙地将一桩杀人罪名扣在了他的头上。嘿嘿,进了这牢门,还想毫发无损地出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这小子被废了武功后,还是嘴硬,周大人就要把他送到重犯的牢里,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结果,这小子就怂了,全吐了,嘻嘻!”
于乐缓缓步出阴冷的牢房,脚步沉重地踏在县衙空旷的院落中。他仰起头,目光穿透了斑驳的树影,定格在那轮高悬的烈日之上。阳光炽热而无情,仿佛连它也在嘲笑世间的不公。这一刻,于乐心中那座坚固的正义之塔,开始出现了细微却致命的裂痕。
“乐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一脸的心事重重?”小芙蓉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于乐跟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糖人,嘴角挂着满足而甜美的笑容,正津津有味地吮吸着。
“我……我没事。”于乐轻轻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试图掩饰心中的波澜。
“乐哥哥,好奇怪哦,为什么我今日不去学堂了呢?以前我吵着闹着要来县衙找你玩,爹爹总是不肯,今日却突然答应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小芙蓉歪着头,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好奇与不解的光芒。
于乐温柔地将小芙蓉抱起,让她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臂弯里。他低头凝视着这张粉嫩如桃花、胖嘟嘟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一刻,他仿佛忘却了世间的诸多烦恼与黑暗,只感受到眼前这片纯真无邪的美好,如同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心间。
赵才于次日辰时莅临齐家,踏入门槛,语气沉重地向齐仲通报:“你儿子,已在狱中不幸离世。”
此言一出,齐仲面色骤变,仿佛被晴天霹雳击中,难以置信地喃喃:“是……是周正那厮所为!我誓要取他性命,灭他满门!”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齐仲颤抖着拄着拐杖,意欲冲出门外,却被赵才以铁臂牢牢阻拦。
“不是,此事与周正无关,是我亲自动的手。”赵才的声音冷静而决绝,宛如冬日里的一盆冷水,浇灭了齐仲心头的熊熊烈焰。
“你……你此言何意?为何要对我儿下手,究竟为何?”齐仲瞪大了双眼,目光中满是惊愕与不解,对着赵才嘶吼,仿佛要将不公与疑惑,一并倾泻而出。
“他把你供出来了,说了很多你残害女仆之事,我不杀他,他将会作为证人指证你的。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哼!”
“不,不可能,他,他不会出卖我的。”齐仲不想相信赵才的话,但他又不得不相信。
齐仲耳畔响着赵才那冷静而精明的建议:“周正眼下仅凭一纸证词,证人已失,对你指证无力。当前之策,你要紧抓你儿子不幸囚亡这一事实,以此为饵,迫使孟德昭采取行动,让周正暂停职务,并接受官府详尽调查。如此,周正一旦卸甲,你的案子自会随风而散,你也能安然无恙。”赵才的话,字字珠玑,逻辑严密,但齐仲的心中,却像被巨石压住,儿子的骤然离世,让他沉浸在无尽的哀痛之中,哪还有心力去筹划未来。
“师父,齐贤之的死,您会不会被停职啊?”于乐担忧地问向周正。
周正脸色平淡,“必定是赵才无疑,要么是他亲自动手,要么便是他暗中授意那看守大牢的某个衙役所为,真是可恶至极!这县衙如今,简直是千疮百孔,漏洞多得如同筛子一般!
乐啊,我恐怕难逃县令大人的责罚,被停职查办也是迟早之事。因此,这案子往后便只能仰仗你了。若你欲速战速决,单凭齐贤之的自述与布店掌柜的证词,便已足够将女尸一案了结。毕竟,那女尸案确是齐贤之所为,板上钉钉。然而,若要深挖幕后黑手齐仲,仅凭这些还远远不够。齐贤之不幸罹难,唯一能指证齐仲的人证便也随之消失,而齐贤之对其父的证词,也定会被认定为我刑讯逼供所为,不能作数。唉,都怪我一时大意,忘了保护齐贤之了。”
“师父,或许,我们干脆将齐家上下一网打尽,逐一拷问,我就不信,齐家那众多仆从之中,就找不出一个敢于揭露齐仲罪行的。”
“此计,赵才与齐仲岂会不防?此刻动手,已是迟了一步。”周正的目光空洞无物,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周大人,县令大人有请。”一名衙役匆匆而至,打断了周正的思绪。
周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行事愈多,谬误愈显,故而多有官吏贪于安逸,懒于政事。这便是当今官场的常态,可悲可叹呐!”
于乐感觉周正的背影有些沧桑,似乎有些颓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