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来之前,苏晚是没想到要逼问林晟什么的。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过是一个想要保护好女儿的父亲。
可谁让他说什么不好,非要提到风寒灵被他兄弟下毒的事情。
他说都说了,她不问两句,岂不是闲得很不礼貌?
林晟接连喝了两杯茶,才想好要怎么开口。
他说:“我是夜国人,同囡囡娘亲成婚之前,从事的是拿钱买命的行当。
两年前,有仇家寻上门,我们一家三口被迫踏上四处逃亡的路。
囡囡的娘亲生她的时候伤了身体,受不得颠沛流离的苦,病故在了路上。”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意,一双含着泪的眼睛里满是愧疚与悔恨。
苏晚不知道他是的后悔没能保护好妻女,还是在后悔,当初不该做这种刀尖舔血的营生。
只是无论哪一点,这个世上,都没有后悔药可买。
“让苏大夫见笑了。”林晟抬手擦去眼泪,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痛失挚爱的心情,苏晚无法共情,却也知道那一定很痛。
她只能说一句,“林大哥,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应当带着故人的那份,活的更好才是。”
“苏大夫说的是,我还有囡囡,万不可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林晟苦笑,这话说给苏晚,也说给他自己听。
人往往生出了某些想法时,才会再三强调,自己不该有那样的想法。
苏晚看得出,林晟夫妻的感情确实很好。
整理了一下心情,林晟继续道:“为囡囡买药的那人名叫林虎,之前是同我一起混的,碰巧在来大庆的小路上遇到,便约定结伴而行。”
“你本就是逃命,怎还愿意带上个累赘?”苏晚表示不理解。
林晟一脸惭愧地低下头,闷声道:“他哥曾救过我的命,临死前托我关照他,没成想他竟翻脸不认人,对囡囡下手。”
“人心易变,兴许他从前也是真心待你。”要不然,他也不能信任林虎让他去买药。
“都怪我,认人不清,害囡囡跟着受苦。还一时冲动,过来裕和堂闹。”林晟的声音越来越小,都不敢抬眼看苏晚。
若是他碰到这样的事情,就在看在一条人命的份上给救治,也绝对不可能会不计前嫌的将他们父女留下。
思及此,林晟站起身,一掀衣袍又准备跪下。
苏晚抬手压了压眉心,直言道:“你不用三番四次谢我,我留你们父女,是有私心的。”
“苏大夫若说的是想借着我,查清针对裕和堂的幕后之人,便无需多言。这些,本就是林某应该做的。”林晟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觉得苏晚行事磊落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就算她不主动提起,他也会帮着寻找林虎,查出幕后真凶。
“你既如此说,那我也不瞒着你。此事,应与夜国皇室有关。”苏晚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大家心知肚明,也就少了诸多弯弯绕绕。
林晟面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苏大夫如何会得罪夜国皇室?”
在他看来,苏晚人美心善,应该广结善缘才对。
苏晚讪讪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要知道,他们一计不成必然还有后招,我需要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护好裕和堂上下。”..
“此事包在我身上。”林晟果断答应。
他别的长处没有,唯有多年练就的武功还算拿得出手,打个八九十来个练家子不在话下。
只是想到女儿,林晟眼底多了犹豫,欲言又止。
苏晚见状,直接问:“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只要不为难的我尽量答应。”
“不瞒苏大夫,囡囡对我之前所做的活计并不知情,万一打起来,我担心……”林晟满脸为难。
他毫不犹豫答应苏晚,是为报恩。
可女儿那边,却又不得不顾忌。
想到小丫头那双灵动的双眼,苏晚心念微动,“医馆里都是病人,囡囡年纪又小,确实不方便久住。
我家中有一小妹,与囡囡年纪相仿,跟在我姐妹身边习武,可以让她们俩一起做个伴。”
“习武吗?”林晟面带难色,“囡囡娘亲生前最不愿我再去打打杀杀,只希望将女儿养成同她那般温柔,恬静的性子。”
“那你可问过囡囡是否愿意?”苏晚光是听着这话,都觉得头疼。
她想到了在现代时的小助理,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圆脸,笑起来还有酒窝。
就因为她长相乖巧甜美,父母就觉得她不适合搞科研,就应该听他们的,考个公务员然后找个有稳定工作的男人嫁了。
亲朋好友也都支持,觉得一个女孩子没必要那么拼,也肯定做不出什么成就。
可事实上,小助理年纪轻轻便夺得了好几个奖项,之所以来给她当助理,就是之前工作的地方被他父母给搅黄了。
而教授答应她,只要她做得好,不仅福利好待遇高,而且还能帮忙搞定她的家人。
许多父母总觉得,自己为儿女安排的,就一定是最好的一条路。
却往往忽略了,子女真正想做且适合的事情。
不,他们或许是知道的,只是单纯不想让子女失去掌控,要将其牢牢地攥在手掌心。
林晟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直视着苏晚的眼睛,郑重道:“等囡囡醒来,我便去问。”
“不急,我不过是想告诉你,要尊重囡囡自己的选择。她也未必就愿意练武,哪怕跟小婉儿做个玩伴,也是好的。”苏晚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
毕竟此事,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虽说进京这些时日,小婉儿的自闭症已经好了不少,但她到底是个孩子,身边整日都是舞刀弄枪的臭男人也不成。
她们若是能玩到一起,林晟的顾虑没了,俩孩子也开心了。
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