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几时,这股妖风也吹进了公社大院,刚开始夏天并没在意,反正人正不怕影子斜,而且曹书记还在公社给自己澄清过事实的,夏天没有把那些话听进去,当时曹书记那样言真意切,他想到事情就过去了。
过了不久,就有人在背后议论,“还看不出来,我就想嘛,为啥当初金河那么多人,没人敢出来承包那个电站,原来人家早有安排的,只可惜那凌妹子,还说早就在县城谈好了男朋友的,给他夏天这么一弄,连男朋友也给弄丢了,夏天阴险得很,人家既是大学生,上面有人给他说话,他当然什么都不怕了。”
“不说别的,他夏天就是有一套,象小金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什么抽象与具体,从他口里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个笑话便使别人把他记在心里,他可不是个一般的人哟。”
“听说夏天这回有他受的了,公社的人根本就再不相信他了,他是做了好事,可是他却忘了自己是个啥角色,抢在书记的前头去了,风头让他出,但出过风头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一个人还是老老实实为好,不然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还不是人家领导的下饭菜。”
无论是在下面还是在公社大院里,总有这样那样的闲话传进夏天的耳朵里,他就想不明白,自己又没有恶意中伤过谁,但人家就是在与他过不去。
当然也有人说他好的,常把他叫哥哥的小金就总爱和别人争论,说她的夏天哥哥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那些就是不怀好意,他们想害我的夏天哥,就是老天也不会答应。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岂听她和蚕桑员春秀的对话就明白这个小姑娘的心。
“话不能说得那么绝对,有些事你看起来是那么会事,可用脑子一想却又不是那么样,我们不能只听别人说,要长脑子,不然什么都看不清楚。”春秀比小金大一点,她就爱“教训”面前的小妹妹。
那天曹书记在会上给夏天避谣,她们也是参加了的,特别是曹书记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金看到曹书记那个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她是一个特重感情的人,最不想看到别人掉泪了,曹书记都那么大的岁数了,他还为别人的事弄得伤心落泪,小金从心里恨死了那些胡言乱语的人。
而且那些人的话又是直接对着心目中最尊敬的夏天哥来的,小金更是不能原谅造谣者了,在公社大院里,除了卢主任之外,就是夏天哥最平易近人了,每次见到夏天哥时,小金心里就有见到自己大哥哥一样的感到亲切。
有时候在吃饭时,夏天哥也会给大家来个小故事,惹得吃饭的人也哈哈大笑,只要有他在,饭桌上的菜也很快就下到人们的肚子里去了,只有这时小金才有成就感,就是你们天天都把我做的饭菜吃光,那我这个炊事员就是最高兴的时候。
可是这样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夏天哥多数时候都在外面跑他的事,小金也常常追着夏天哥问他今天回来吃中午饭吗。但夏天只是对她露出那好看的牙,微笑着说说不定,听到他说不能回来吃饭,小金就把饭做得有盐无味,为此他让公社的其他人说她工作不安心,可是她却不想去考虑那么多。
在夏天到饭桌上时,小金就来了精神,她是永远也忘不了夏天哥讲的那个具体与抽象的故事。
一天公社的干部一起在家学习,在吃中午饭时,有人提议来一个节目,当别人讲完之后,小金就想现在是轮到夏天哥了,他会有什么样的节目呢。
夏天哥说他要讲一个让大家都记得住的故事,小金却不想听书记和主任他们那一套老得掉牙的大灰狼或兔妈妈的故事,她就想听夏天哥讲的,他讲得很有意思,今天他会让什么故事让大家都记住呢。
“其实也是老故事了,当然既然是故事,那就是过去了的事。”夏天把筷子也放在了一边,小金把耳朵都竖了起来,生怕对夏天讲的话没听清。
从前,有一个青年,他读完中学后读大学,他上大学时学的哲学专业,这哲学说来复杂,其实也是很简单的,因为它就存在于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任何一门科学都是从现实中提炼出来的,本身就原自于生活。
那个哲学系的大学生在回家过年时,他和自己的父母一起吃饭时,父亲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大学时到底学到了什么,他就问,儿子呀,你在读大学,也不知你是真的学到东西没有,我们这里的人都说你有出息了,可是你出息在什么地方呢,可不要光是面上说得好听,到你学成之后还是拿不出东西来,那我们家就把丑丢大了,你可是我们这里解放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呀。
儿子听了老爹的话,他也想在父母面前显示一下,“对,老爹你说得不错,我是学哲学的,哲学可不是人人都能懂的,里面的道理深奥得很呢。不过让我一解剖就会让你们也听得懂了”
他指着面前悠闲觅食的一个大红公鸡对父母说:“就拿这个鸡来说,在你们眼里它就是一个鸡,可是在我的眼里它却是两个鸡。”
父亲听他说这种一和二都分不清的话,心里里颇为不满,“儿子呀,你读书都读傻了,明明就是一个鸡嘛,咋在你眼里就变成了两个鸡呢?”
儿子不慌不忙地对二老说:“因为我是学哲学的,在哲学那个领域里就是要讲究具体与抽象,你们看到的鸡是具体的实体,而我所看到的鸡却是具体与抽象的结合,一个具体鸡,一个抽象鸡,道理就这么简单。”
老爹听得云山雾水,却又在心里东开了花,看来还是读书好,我们辛苦了一辈子,就是养鸡也只能养出具体鸡来,可是儿子一回来,只他那么一句话,把一个鸡变成了两个,供他读书就是值得。
老爹好心地对儿子说:“儿呀,这下可好了,我还以为家里就一个鸡怕过年不够吃,你把它变成了两个,过年时,我和你妈就吃那个具体鸡,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我们让你多吃点,你一个人吃一个鸡,那个抽象鸡就留给你一个人享用,我这样分配好不好。”
当夏天讲完,大家都笑了,小金却没有笑,夏天哥哥可真是有能力,他也是个大学生,到了团年时,我去买鸡回来,也给他留一个全鸡。
小金认为自己想得有理,便脱口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夏天哥,也快过年了,到时候我也把那个抽象鸡留给你好吗?只是在坐的不知有意见没有!”
卢华首先开了口,“既然我们小金如此关心夏天同志,让他一个人享用一个抽象鸡,我是一点意见都有,”大家也笑着说同意卢主任的意见。
小金的话让夏天哑然失笑,“好罢,小金也想得挺周到的,到了那时,我还不能一个人独享那个抽象鸡,分一半给你小金,让我们共同来消灭它好了。”
夏天的还没说完,卢华就带头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小金哟,硬是单纯得太可爱了。
小金后来才知道那抽象鸡是不能吃的,她也很自责,咋这样呢,这不显示自己太没水平了吗,让自己在夏天哥的面前出丑了?
虽然别人笑话了她,可是那具体鸡和抽象鸡的故事却一直都留在自己的心里,夏天哥就是学识渊博,现在有人想抵毁他,我决不答应,夏天哥就是我的亲哥哥。
只要有夏天在公社吃饭,小金就会想方设法把菜饭做得更合口味,因为这事,她没让公社的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嘲笑过多次,扬婧就曾这样说:“小金,你的夏天哥哥今天怕不回来了,你是不是又不让我们吃好的东西了,如果菜不够吃,你就吃那些抽象的菜好了。你呀,人小鬼大,夏天哥哥可没有时间来吃你做的抽象菜了。”
小金对扬婧的调笑马上脸红了,她追过去假意要打扬婧,两人就会围着桌子转圈,其他人也不去管她们,由她们去疯乐,反正都是假的,小金还小,她痴迷夏天,就因为她认为夏天文化高,而扬婧也很明白,夏天心里装的是自己,小金纯把他当作大哥哥,她对自己并不构成威胁。
扬婧总是把那个抽象鸡来逗着小金乐,这时小金就会想到自己的无知,什么不好,偏让他们把抽象记得很清楚。
不管怎么说,在小金的所有思维里,夏天哥就好玩,就是幽默,他没有架子,也不象别人那样在自己没有按他们要求做好饭时就熊自己一顿,他从来都是笑吟吟的,从就没有对自己发过火。
哪象刘云锋他们,就他们是人,人家也是人嘛,就你是当官的,每次来都象催命似的。我又不是专门为你一个人服务,公社还有那么多的人,他们都没有要得那么急,真的你才忙哟。
在夏天没到冷水时,小金也曾管刘云锋叫云锋哥哥。可是当她一叫出口时,马上就让刘云锋给打断了,“什么,叫我云锋哥哥,在我们这里都是同志,你那哥长哥短的听起来好俗气,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叫了,让别人听了好象我就是你和亲哥一样,让我怪难受的。”
小金让刘云锋一顿抢白,她明白了刘云锋是根本就没把她这个炊事员叫放在眼里,自己是什么人,一个火头军怎能和人家干部相提并论呢。
但是夏天就不同了,当小金甜甜地叫他夏天哥哥时,他却爽快地答应了,还说在冷水我有这样一个小妹妹就是前世修来的福,听得小金心里如吃了蜜糖一般。
当然在很多时候,夏天对小金妹妹也是从不牵就的,当小金妹妹洗衣服要把他的脏衣服一并洗时,夏天就坚决不答应,就是只要小金还要坚持,他就会虎着一张脸说:“小金,你可是我的亲妹妹,要是我的衣服也让你收去洗了,那我今后要是学懒了,将来就是再努力也不会给你找到一个好嫂子了。”
在夏天毫不让步的情况下,小金只能从口头上把夏天哥哥叫得贼响,其它的想法她从来就不敢放在心里。
每当小金受到刘云锋的指责后,她就想到了夏天哥哥,若是夏天与刘云锋同时来就餐,他刘云锋也知趣,他不会当着夏天的面给小金过不去的。
为小金叫夏天哥哥一事,刘云锋也曾和夏天争执过,夏天却说:“有那个必要吗,人家一小姑娘,叫声你哥有什么过错,干么那么较真。”
“就你惯着她,还以为就是亲的了,只要她有错。我就得给她指出来,她不高兴也得接受。”刘云锋一脸正气,对小金叫夏天哥哥一事,他从就没在心里接受过,她叫我哥哥我都给挡回去了,你却顺着她胡来,还是党员呢,在革命队伍就叫同志。
小金因为把饭烧成了夹生的,又让刘云锋给上了政治课,她边听刘云锋教育,边在心里想,当我的夏天哥哥在时,你怎不敢当作他的面来熊我呢,因为你没有他那么高的文化,讲理也讲不过他,有我夏天哥哥在,你刘云锋就是再急,还得看我夏天哥哥的脸色。
可是很多时候夏天哥哥才真的很忙,他总是不能按时来吃饭,就让你刘大干部有了空子钻,我可不想告你的黑状,要是夏天哥哥听到我受欺负了,他会在心里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