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者当即竖起了耳朵,两眼放光地看着茶楼下的街道。
只见在这条宽阔的主街上,正挤满了人,一个个眉飞色舞地议论着。
“为了明州与润州两地的大雨,长宁县主将自己的珠宝首饰全都换成了银子,足足一万两银子都用来修建堤坝!”
“长宁县主出手就是大方,不愧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
夸赞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些腹中藏了算计的人,当即便嚷嚷起来。
“江南十六个州府,这点银子怕是不够。”
“莫不是故意做样子给咱们瞧的!”
最先提起此事的男人瞪圆了双眼,满脸不耐烦地将人挥到了一旁,对其他围观的百姓说道:“虽不知长宁县主为何要这样做,但她却是实打实地给出了这么多银子,一些人说话时,也该掂量掂量自己为江南做出了何等贡献!”
他的话,顿时将那些有所犹豫的百姓拉了回来。
见周围百姓神情激动,显然是被此举打动,他清了清嗓子,又道:“明州与润州大雨连绵不绝,一旦成了水患,江南十六州无一能幸免,长宁县主养尊处优,都知晓此事的严峻,诸位都以江南为家,若有能力,不若为修筑堤坝出一份力!”
此话一出,热闹的街道顿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才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我家徒四壁,还有老母需要赡养,若是出银子……着实是为难我了!”
此时,一个清晰的少年声音高声应道:“若无银子,不若去长宁县主的宅邸,听说那正在为修筑堤坝招工!”
随着少年的话落下,也有附和的声音响起。
“我来时也听过一耳朵,若起水患,必定是来势汹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长宁县主担忧劳役无法及时将堤坝加固好,便自掏腰包,出银子请人去修!不仅能每顿吃肉,更有工钱拿!”
“这样的好事,可不是时常有的!更何况修筑堤坝,于我们自己也有好处!若非被逼无奈,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
“是啊!”
“倒也有些道理。”
随着众人点头附和,一些家中贫寒,又有几分力气的人,已经暗暗动摇。
若真如他们所说,这次修筑堤坝的工事,倒也不是不能干!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方才说话的少年趁机溜出了人群。
他瞧着人群中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嘴角抽搐一下,很快又钻入了一条小巷内。
在那,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等候在此。
“谢将军!”
一见为首那俊美的面孔,他便两眼放光,小跑到了男人跟前。
闻言,谢宴俊眉一皱:“秦公子,我只是县主身边的一个侍卫,担不起这声将军。”
秦宇一张尚存几分稚气的小脸上满是不悦,顾忌谢宴身后几人,他才憋住了心中所想,闷声道:“您武功高强,智勇兼全,有朝一日,定能当上威震四方的大将军!”
那日谢宴救下他时,便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高大形象。
在谢宴身后,岳明岳荣兄弟两人纷纷点头,一脸的赞同。
唯有谢宴脸色依旧冷凝:“秦公子既然已经完成了县主安排的任务,现在就可以回府了,这段时日江宁可不太平,姜家有不少人正在寻找你的踪迹,试图找出你背后之人。”
一听这话,秦宇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他点了点头,但看向谢宴的目光却十分不舍。
一直到被岳荣带走,他还频频往后看。
江宁街头巷尾,皆是流传着长宁县主豪掷千金的传闻。
不同于百姓的各种猜测,江宁的一些世家豪族,早早地便备上了银子,让家中适龄的女娘前去拜访顾宁。
但凡是有些政治觉悟的,都从此举中嗅到了机会。
顾宁不值一提,但她身后的裴家却是一个风向标,只要跟着裴家走,一定没错。
况且修筑堤坝也对他们有利,既能让江宁免遭水患,又能借此机会让家族名声大振!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别院门口的巷子内,已被闻声而来的世家们用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谁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顾宁看着满堂笑颜如花的女娘,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这可都是来给她送钱的。
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她随意翻动了这些名册,瞧着春玉特意在背后标注的礼物价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得愈发真诚。
“诸位都是为了江南百姓,这些东西我便都收下了。”顾宁笑盈盈道,“事后我会让侍女整理好,一并送到陆御史那。”
一些心存怀疑的女娘,一听是陆御史,心中那点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谁都知道陆御史刚正不阿,连当朝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这才会一直留在阳州,不得晋升的机会。
然而即便陆御史惹怒了皇上,也依旧能得皇上礼遇,整个楚国上下,还没人敢在他的面前弄虚作假。
如此一来,她们送来的这些银子与珍宝,定是会用在修筑堤坝的工事上。
就在她们心思浮动时,又听上方的顾宁清了清嗓子。
“我身为县主,在这些灾情前,更应该以身作则。”她说着,一双秀眉轻轻蹙起,仿佛带着许多忧愁,“只是我来江南游玩,并未带那么多银两,实在是有心无力。”
“因此……”顾宁停顿了一会,朝着门外招了招手。
随着她的动作,十几个侍女陆续进来,手中皆是端着一个锦盒,她们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打开,流光溢彩的宝石与首饰,让众人屛住了呼吸。
只听顾宁轻声道:“这些宝石与首饰,都是我最心爱之物,我想变卖了它们,将所得的银子用作赈灾。”
“县主所喜爱的物件,自是价值千金,若想变卖,恐怕需要不少时间。”
最先开口的是陈家嫡长女陈羽香,她眼睛始终粘在了最中间那颗猫眼石上,不舍得移开。
她稳住心神,试探性地问道:“县主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出银子买下这几颗宝石,也算是为江南百姓做出一点贡献了。”
顾宁等的就是这句话!
但在众人目光看来时,她却又依依不舍地在这些宝石与首饰上流连许久,似是不舍。
她这副模样,让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摆在她们面前的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价值千金。
可这样的成色,这样的工艺,纵然是她们出身世家,也难得见到。
如今这样好的机会摆在她们面前,她们自然是要牢牢把握。
不止陈羽香,还有不少积蓄颇丰的女娘,也纷纷开口,要买下自己的心仪之物。
顾宁用手帕遮住了她上扬的嘴角,轻声道:“我今日既然将它们拿了出来,自是不会再收回去,诸位小姐若是愿意买,那再好不过了。”
这次从京城带来的首饰,经楚云逸手的就那么几件,加上他昨日送来的宝石,笼统也就十六件,不过一刻钟,便被这些财大气粗的世家贵女包圆了。
顾宁得了银子,她们得了心爱之物,皆大欢喜。
瞧着陆陆续续送来的几箱白银,顾宁笑弯了眼。
楚云逸刚走进院子,便捂住了眼。
只见庭院中摆放着几十箱白银,银光几乎要晃瞎人的双眼。
他愣了愣,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震惊,急切地看向顾宁:“这么多银子,宁儿是从哪得来的?”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殿下呢!”顾宁满眼真诚,发自肺腑地感谢道,“若非是殿下送我的那些宝石与首饰,我必定换不来这么多银子!”
“那些小姐出手大方,有了这五万两银子,定能解了陆御史那的燃眉之急!”
闻言,楚云逸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化作了无声的怒火。
他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怨气,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此计甚妙,我也听闻了,如今街头巷尾都在传扬你的美名,不知宁儿是怎么想出来的?”
顾宁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试探,一双眼眸清澈极了,天真地应道:“话本上说的。”
“什么?”楚云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顾宁仍是那副懵懂的模样,有问必答:“昨夜我想了许久,我名声不好,与你订婚后,更是雪上加霜。”
“我想你定也是因为这些风言风语所困扰,这才会与那些狐媚子幽会。”顾宁振振有词道,“话本中都说了,若想讨得心上人欢心,就一定与心上人保持一致,你一心为民,我自然也要跟你一样!”
楚云逸不知自己该做出何种表情,来回应顾宁的这番话。
他是该高兴顾宁对自己依旧上心,还是该愤怒顾宁将自己费心弄到手的东西全都转手卖了出去?
“殿下不高兴吗?”顾宁小脸一冷,不悦道,“还是说您更喜欢那些狐狸精……”
“当然不是,你能有这般变化,我高兴都来不及。”楚云逸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柔声安抚,“更何况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你可不要被那些假象蒙蔽了。”
顾宁听话地点了点头,满眼依赖的看着他。
这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
颤抖吧!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