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秦州城三十里地外,匈奴军队驻扎在这。
宇文拓看了眼天色,脸色就像头顶的天色一样难看。
“天气这般差,我们攻城的难度又加大了。”
呼延亮也十分无奈:“可汗有命,我们不得不在此驻扎,只要可汗一日不让撤兵,我们就一日不能回王庭。”
听着呼延亮的话,宇文拓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捏紧一双手,极力控制自己才没有露出怒色:“可是楚国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十万大军,由谢宴亲自率领!你难道忘了上次的黑骑吗?”
“楚国又有黑骑了!”他忍住怒气,一字一句道,“难道我们匈奴的勇士,他们的命不是命吗?”
听着宇文拓的话,呼延亮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宇文拓冷声道,“我们必须要撤兵!绝不能再继续留在这!这根本就是在拿命填他的野心!”
呼延亮知道宇文拓的不满,他面露苦笑:“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二王子,您想回王庭,可汗却命您继续驻扎在秦州外,难道您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宇文拓冷冷的问道。
呼延亮低声道:“王庭只怕要乱了。”
闻言,宇文拓面露惊异之色:“你说什么?”
“大王子野心勃勃,可汗不可能不知道,他一直都不满可汗对您的宠爱,担心您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屡次针对您。”
“可汗一直都知晓他对您的敌意,但他对您积怨已深,可汗的调和根本不起作用,如此情况下,您唯有一条出路。”
“那就是远离王庭,到时候,即便大王子当真做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您也能保住一条性命,而这些勇士们,这是您最后底牌。”
宇文拓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他的眼神极为复杂:“这都是父汗同你说的?”
“可汗虽未明说,但属下已经猜出了大概。”呼延亮低声道,“可汗在全力为您铺路,二王子,您可千万不能中了计回王庭啊!”
“也不知大王子同燕国的谁勾结,手上有不少兵器,再加上可敦是他的生母,一定会站在他那一边。”
许久之后,宇文拓抿紧了唇:“我知道了。”
他就算知道了大王子的意图又如何?现在的他只有这一只两万人的军队,即便是率兵回到王庭,也只有同大王子血战的结果。
而他们匈奴内部一乱,只怕楚国与燕国就要出兵了。
越是这时候,他越是要控制自己内心的欲望。
“呼延将军放心,我会留在这。”宇文拓沉声道,“绝不会让父汗的期望落空。”
“咱们无需跟楚国真刀实枪地干,咱们只需要在前线拖延时机。”呼延亮低声道,“况且……大王子能跟燕国合作,您为什么不能跟楚国合作?”
“以我看人的眼光来说,我倒是觉得这位新的楚国皇帝,要比燕国皇帝更厉害,燕国皇帝手段太过狠辣,终究是得不到燕国权贵们的认可。”
“他们这些人,最是将就繁文缛节,燕国皇帝从出身上就弱了楚国皇帝一截。”
听着呼延亮的话,宇文拓脸色黑得出奇。
要他跟谢宴合作?那岂不是……彻底将美人拱手让人了?
瞥见宇文拓难看的脸色,呼延亮识趣的闭上了嘴。
良久后,宇文拓站了起身,主动转移了话题。
“我要去鼓舞鼓舞士气,他们在城外待了这么多日都不曾动手,想必已经憋屈坏了。”
“二王子放心,我早已经帮您将军中别有用心之人绑了起来,剩下的勇士们都是忠于您的!”呼延亮赶紧跟了上去,一遍跟在宇文拓身后一边喋喋不休的说道,“您一句话,便能解了他们焦躁不安的心。”
宇文拓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眼呼延亮。
“呼延将军用心良苦。”
“这都是可汗的交代。”呼延亮看出了他眼中的怀疑,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欣慰一笑,“二王子您能怀疑我的用心,便足以证明您已经成长了,可汗的选择没有错,您比急功近利的大王子更适合继承王位!”
“行了行了。”宇文拓摆了摆手,“如今我们两万人在这,看似是攻打秦州,实则是被楚国与身后的王庭包围了起来。”
“因此,为了一线生机。”呼延亮幽幽道,“大王子您必须做出选择。”
宇文拓没好气地看了眼他,翻了个白眼后,还是在心中细思起了此事。
此时的匈奴王庭,早已是狼烟四起。
随处可见的残骸与满城的哭喊声,无一不刺激着人的耳膜。
昔日辉煌的王庭,如今也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焦炭。
大王子宇文旭脸上带着猖狂的笑意,他手中拿着一柄染着血的利剑,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而在他的脚下,一个两鬓斑白却衣着华丽的老者,捂着自己被剑刺穿的胸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参见可汗!”
“可汗万岁!”
众人纷纷行礼,对于匈奴人而言,只有最后胜出的勇者才有资格当他们的王,老可汗已经老了,他们匈奴应该由新可汗带领!
在匈奴人眼中,从无楚国、燕国两地所谓的得位不正!
他们就像是狼群,只要有本事打死狼王,那他就能成为下一任狼王!
匈奴王庭的震荡,还未传到楚国与燕国。
但身处在燕国皇宫内的燕煜,已经从中窥到了一丝异样。
“陛下,楚国新皇率兵亲征,已经率领十万大军去秦州了,您看我们的军队是否要现在压入楚国境内?”
“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风将军跪在地上,满脸都写着兴奋。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楚国动荡不安,匈奴也是纷争四起,这正是他们燕国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然而坐在龙椅上的燕煜脸色平淡,他的眼神更是古井无波。
见状,风将军心中浮现出了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陛下,您该不会是不敢出兵吧?”
“放肆!”
站在燕煜身边伺候的杨公公立刻出声呵斥。
风将军闻言,赶紧低下了头。
他的一颗心也悬了起来,方才他当真是无心之失,他可没有瞧不上燕煜的意思,可他口出狂言,只怕是……只怕是要命丧此地了!
思及此处,风将军如丧考妣。
然而燕煜却摆了摆手:“无妨,风将军也是为了我大燕考虑。”
“只是现在不是出兵的好时机。”燕煜声音平缓,脸上带着和煦的笑,“风将军只知楚国内乱,却不知那楚国新帝有着一支厉害的军队。”
“那是能让匈奴骑兵闻风丧胆的黑骑,不知风将军可有耳闻?”
“楚国黑骑!”风将军满脸震惊之色,“这怎么可能呢?楚国黑骑不是早就因为……”
“楚高宗是死了,可他引以为傲的太子所留下的血脉却没死,如今那只黑骑,就掌握在楚国新帝的手中,这是我们在匈奴的线人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风将军,你是朕最信赖的人,朕对你从未有过半句虚言。”
“不仅是楚国没你想的那样弱,朕这个燕国,也没你想的那样厉害。”燕煜自嘲一笑,“难道你不知道,那些权贵们心中的念头吗?”
闻言后,风将军低下了头,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是贫寒微末出身,自然不会与那些权贵一样,视家族荣耀比性命还重要,他只知道要忠君,从未想过折腾其他的事。
对于燕煜的新政,他是乐见其成的。
他是苦过来的,受尽了冷眼,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权贵把持朝政,让贫寒子弟不得入朝为官,新政一出,意味着燕国将会有大批的寒门子弟能考取功名,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横加阻拦?
偏偏那些权贵权势滔天,甚至能与燕煜共治天下,他们同气连枝,分明是不想给寒门子弟一条活路!
思及此处,风将军冷着脸,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陛下,臣愿意为您处理掉他们!”
“不着急。”燕煜摆了摆手,“还不是时候。”
他说着,就让杨公公送风将军离开了,口中还道:“风将军,如今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守好都城!”
“是!”风将军掷地有声道,“臣就算是死,也定会护陛下性命无忧!”
说完这话,风将军便赶快离开了。
同一时间,楚国境内。
十万大军同时出发,气势汹汹的赶往秦州。
派出去的侦察小队很快就传回了消息。
“殿下,再过两百里,就到秦州城了!路上有百姓逃了出来,说是秦州知州开了东城门,将他们放了出来,可要请来问话?”
谢宴手中拿着的是越州与秦州的舆图,他的眼神沉着:“请进来,动作小心些。”
“是!”岳荣立刻应下。
他好声好气的将逃出来的一家四口请了进来,他们风尘仆仆,头发与眉毛上都是风霜。
见到满屋子的人,他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大人!”老者两眼含泪,“您快去救救许大人吧!许大人是个好官!不能死在那啊!”
岳荣在谢宴的眼神示意下,立刻将老者搀扶了起来。
“老人家,您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