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天牛分队

第284章天牛分队

作为一个外行,李厚基的判断并不完全正确。

那架低空掠过登封的小飞机确实属于共和军飞行队,不过它并不是从登封附近的什么地方起飞的,实际上,这架小飞机来自于汝州府八里店。

八里店位于汝州府北部,因为距离最近的河南府小镇八里地,故此得名,虽然只是座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但是这里确实是由奋进会控制的,在小镇周遍地区驻扎着一个营的奋进会部队,由于八里店正好位于汝州城与登封城正中间的位置,距离登封城不过五十华里,这里实际上充当着奋进会战略前哨的作用。

与李厚基的猜测不同,奋进会并未向登封挺进,至少现在没有行动,与北洋军一样,奋进会也保持着必要的克制,毕竟,讨逆军的主要行动是在湖南和贵州。

奋进会可以保持克制,但并不代表着他们按兵不动,由于汝州府位于河南府东南部,这里距离登封很近,而且紧挨着东北边的开封府,如果要用飞机进行侦察,汝州府是个好基地,而八里店就是设立前线机场的好地方。

进驻八里店的飞行队只有两架飞机,飞行员也只有五名,即使加上地勤人员、保卫部队,也仅仅只是一个连的规模,实力可谓微不足道,可就是这样一支袖珍部队,却在进驻八里店的次日就大胆出击,对登封城实施了一次“战略”侦察。

要想进行这次“战略”侦察,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保证达到足够的航程,执行侦察任务的那架飞机进行了必要的改装,原本可以坐两人的座位被拆除,驾驶飞机的那名飞行员只能趴在飞机上操纵,副驾驶并未随机行动,他的位置由一个洋铁皮桶取代,里头装满汽油,以保证足够的航程。

经过如此改装之后,这架美国制造的小飞机可以达到一百华里的航程,足以从八里店到登封飞个来回。

这架飞机被命名为“天牛1号”。

就是驾驶这样一架飞机,分队长孟飞完成了此次侦察任务,当他的飞机返回机场降落之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一百华里的距离啊,这个距离足以飞跃英吉利海峡了,如果孟飞是在欧洲进行飞行表演的话,他的壮举肯定会轰动世界。

不过孟飞本人并不怎么在乎这个虚名,他的梦想是驾驶中国人自己制造的飞机翱翔蓝天,哪怕只飞几里也好,毕竟这是中国人自己的飞机。

与孟飞同时返回八里店的还有一支特殊的部队:共和军特战团。

此次出击河南,特战团只出动了两个营,总参谋官柳耕春率领一个营在豫南待命,团长朱大牛则率领那个基本上由河南籍官兵构成的特战营潜入豫北,对京汉铁路线实施袭扰,破坏交通,迟滞北洋军的行动。

铁路破交战取得了很不错的战绩,向河南方向调动的北洋军不得不分出更多兵力在铁路沿线驻扎,保护铁路,朱大牛见好就收,明智的选择了撤退,撤往八里店休整部队,一旦时机成熟,特战营将再次出击,深入敌后进行袭扰,配合主力部队的行动。

朱大牛比孟飞提前半个小时抵达八里店,为了安排部队的营房和伙食,他不得不去与奋进会的领导人会面。

驻扎八里店的奋进会部队原本只是一个营,但是随着讨逆军在湖南、贵州的顺利进军,河南的奋进会也坐不住了,原本确定的“原地策应”战略转变为“主动出击”,试图将整个河南纳入奋进会的势力范围,所以,这八里店即将成为豫南革命军北进的跳板,作为出击前的必要准备,奋进会的高级干部邓刚先一步率领参谋团进驻八里店,征用了当地一家大户人家的一间厢房,挂起牌子,这就是先遣参谋部了。

实际上,向飞行分队下达侦察任务的人正是邓刚,不过他没有权力直接向孟飞下达命令,所以,这个侦察任务是由武汉的共和军总参谋部代为下达的,总司令赵北也有意检验一下飞行队的实战能力,于是这个侦察任务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了孟飞率领的“天牛分队”头上。

虽然对总司令起的这个分队名并不满意,不过孟飞还是信心十足的完成了侦察任务,并毫发无损的返回了野战机场。

当孟飞拿着侦察报告向邓刚复命时,正好赶上邓刚与朱大牛吹胡子瞪眼,为了特战营再次出击的事情闹别扭。

邓刚希望特战营去一趟洛阳,在洛阳附近骚扰一下,策应刘镇华的豫陕联军,为他们攻占洛阳提供方便,但是朱大牛却拒绝去洛阳,因为他得到的命令就是沿着京汉线实施袭扰,其它的地方他不会去,而且邓刚的命令对他也不起作用,他尤其痛恨邓刚拿营房的事情跟他做交易。

“哟呵!这是干什么呢?我看你们去唱戏合适,一个唱关公,一个唱秦琼,关公战秦琼,战它几百回合,保准好看,我就站一边卖票,挣了钱咱们好歹再买它几架飞机。”

孟飞将侦察报告塞给邓刚,指指邓刚,再指指朱大牛,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孟队长,你来的正好,你们都是共和军的军官,好说话。现在南北讨逆军马上就要联手行动,可偏偏洛阳不在咱们自己人手里,若想毕其功于一役,就必须拿下洛阳。孟队长,你跟朱团长说说,好歹配合咱们一下。”

邓刚解释了几句,孟飞这才明白两人为什么不对付。

“邓长官,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和朱团长虽然都是共和军的军官,可是他是陆军,我是空军,井水不犯河水,我管不着他,他管不着我,何况他军衔也比我高。你呀,还是拍封电报去武汉,跟总参谋部说去吧。”

孟飞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这事邓刚不在理,而且在武汉的时候他曾与朱大牛在军官俱乐部说过话,知道朱大牛对群治学社当初“背叛”总司令的行为很不满,虽然现在群治学社变成了奋进会,可是并不能改变他对邓刚等人的看法,不要说是邓刚了,便是奋进会首领杨王鹏在这里,也是指挥不动朱大牛的,更何况,朱大牛也根本没有得到命令让他听命于奋进会,朱大牛到八里店也仅仅只是路过,休整几天而已。

其实孟飞也说错了,共和军的总参谋部也是指挥不动朱大牛的,特战团直属于总司令部,只有总司令部才有权向朱大牛下达命令。

孟飞不愿插手此事,邓刚也无可奈何,只好先把侦察报告看了一遍,并询问孟飞一些细节,见两人勾肩搭背,说得热闹,朱大牛有些看不惯,索性离开参谋部,但刚把脚跨出门去,迎面就撞上一个洋人,将对方撞了个踉跄。

“你?你怎么到处乱跑?当心被哨兵打死。”朱大牛没好气的哼了哼。

“我是来抗议的!”那洋人用生硬的中国话喊了一句,并下意识的挥舞了一下右手,这才发觉手里没拿文明棍。

“哟呵!这谁啊?”孟飞走出参谋部,向那洋人咧嘴笑了笑。

“我叫麦利那多,是意大利人,现在是黄河桃花峪铁路桥管理处的经理,我是被他绑架到这里的。以前我还以为他是土匪,但现在,我发现他也是一个军官。请这位军官先生为我主持公道,放我回去,我已失踪了许多天,家人正在为我担心,我至少应该拍一封电报,向他们说明情况。”那洋人取下头上戴着的礼帽,向孟飞微微鞠躬。

“我说朱团长,你怎么巴巴的带着个洋人俘虏到处跑?”

对于一个俘虏可以满世界乱跑,孟飞颇觉诧异,向朱大牛望去。

朱大牛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洋人是铁路桥的技师,管理黄河铁桥已有些年头,我把他抓来,免得被北洋军抓去修桥,我这是为了他好,他不领情,有什么办法?”

孟飞呆了一下,很快明白了朱大牛的用意,于是拍了拍洋人的肩膀,笑着说道:“麦利那多先生,现在到处在打仗,为了你的安全,你就在朱团长这里多住几天,至于他什么时候送你回去,这要看局势发展。如果我是你,我现在绝不会回黄河铁桥,那太危险了,还不如呆在这八里店呢。”

说完,很和蔼的点了点头,转身吹着口哨走了。

麦利那多愤怒的挥舞着拳头,喊道:“我抗议!我抗议……”

但没等他抗议完毕,一个军官匆匆奔进参谋部,交给邓刚一封电报抄稿。

邓刚看完电报抄稿,眉飞色舞的对屋里几个参谋说道:“诸位!好消息!同盟会与光复会正式宣布合并,组建中国国民党,由陶成章出任党务总理,下设十个干事长,咱们的杨王司令也是干事长之一!杨王司令已拍发通电,宣布咱们奋进会全体加入国民党。诸位,从现在起,咱们就都是国民党员了!”

见屋里的参谋们人人神情兴奋,朱大牛走回屋里,好奇的问道:“光复会也加入了这个国民党?那咱们的总司令呢?他也是光复会员,岂不也成了国民党员了?”

邓刚心情很好,居然回答了朱大牛的这个问题。

“当然了,你们的那位赵总司令现在也应该算是国民党员了,而且,他拥戴陶成章的通电很有分量,就凭着这个功劳,他也是十干事长之一,跟咱们杨王司令是平起平坐的。”

朱大牛挠了挠后脑勺,转身走出参谋部,嘀嘀咕咕:“平起平坐?想得美!你们那位杨王司令还拍电报支持过同盟会那位孙领袖呢。”

不过他倒是识趣,好歹给奋进会留了点面子,没有大声说出来。

“麦先生,你别到处乱跑,当心被哨兵当成探子打死。跟我走。”

朱大牛一拉愣在门口的麦利那多,拽着他就朝特战营集合点走去。

“我抗议!我抗议!”

麦利那多徒劳的提出抗议,这个时候,他突然怀念起了自己的意大利祖国,不过他很快又扔掉了这个念头,因为祖国太遥远了,而且就连英国人都拿这支南方革命军毫无办法,意大利又算个什么呢?

就在可怜的麦利那多先生在向朱大牛团长提出口头抗议的同一时刻,远在南方的贵州省贵阳城郊,另一个洋人也在向一位共和军的高级军官提出口头抗议。

所不同的是,这个洋人不是意大利人,而是法国人,而且,他是一位天主教神甫,被他抗议的人则是一位共和军的旅长。

“我抗议!我强烈抗议!你们非法闯入教堂,亵渎神圣的信仰!你们就不怕下地狱么?”

拿着一个银十字架,这位法国神甫情绪激动的喊叫着,身后的司铎、修士也在一旁帮腔,不过他们的中国话远不如这位神甫利索。

共和军第六旅旅长章裕坤背着双手,气定神闲的站在这位法国神甫面前,等对方抗议完毕,他才淡淡的回了几句:“这里不是租界,没有治外法权,你的抗议无效,而且,作为传教场所,贵教堂竟敢私藏革命军政府的通缉要犯,没有当场将你们拿下,已是高抬贵手了。”

在章裕坤的身边,除了簇拥着一群共和军的士兵之外,还跪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显潜、刘显世、马济等人,他们的身边还站着一人,却是贵州耆老会的会长郭重光的仆人郭忠。

虽然那位法国神甫口口声声坚称共和军进入教堂搜查违反了相关条约,不过章裕坤并没有理会,手一挥,士兵们便将这几个人犯押走。

章裕坤转身也欲离开,那郭忠却在他面前跪下,磕了个头,说道:“长官拿获杀害我家老爷的凶手,这个头是我代郭家上下向长官磕的。”

章裕坤示意郭忠站起,说道:“你不必如此多礼,若不是你来报信,我们还拿不住这些人呢。你放心,我会向上司拍电报,说明情况,这就算是郭重光以功抵罪了,他的家产或许可以保全。不过我倒是奇怪,郭重光死在政法学堂礼堂里,当时你又不在他身边,却是如何知道是这几个人派人杀了他?”

郭忠说道:“老爷当时并没有咽气,拼着最后一口气,用手沾着血在身子下写了两个刘字,小人揣测,这是老爷把凶手的名字留给小人的。小人知道,刘氏兄弟在这天主堂躲避,于是便去军政府密报。”

“难得你如此忠义。郭重光是黔变主谋之一,死不足惜,你也不必替他难过,即使他不被刘氏兄弟所害,革命军的军事法庭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章裕坤摆了摆手,示意郭忠退下。

一名参谋拿着电报抄稿走了过去,向章裕坤敬礼,说道:“报告旅长!总参谋部来电,命令我部继续南进,前往兴义与共进会的革命联军会师。”

“回电:我部即刻南进。另,抓获刘显潜、刘显世兄弟,并抓获一名陆荣廷派到贵阳的密探,请示总参谋部处理办法。”

章裕坤扭过头,向南方的莽莽群山望去。

贵州的耆老会就这么倒下了,下一个敌人会是谁呢?或者说,总司令的下一步战略计划是什么呢?

恐怕只有总司令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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