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知道御魂宗的,还是不是御魂宗的,这个消息都掀起了轩然大波。种种证据都已经摆在了各宗宗主面前,顾元鸢款款在父亲身旁落座,安心的做背景板。
她需要做的已经做过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听宗主们商议办法。
这次会议一连持续了八日才终于散去,宗主极其罕见的打了个哈切,问有没有什么感悟。
顾元鸢面露沉沉吟之色,她确实从这一连八日的会议当中看到了不少东西,推卸责任,拉踩旁人。自然,这都是底下那些二流宗门才会干的事情。
若说感悟,那也是有的。
顾元鸢叹了口气道:“一定要将御魂宗扼杀在摇篮当中,若是成长起来,正道宗门不堪一击。”
他们或许曾是猛虎,但已经在安逸的日子中被日子渐渐的拔去了爪牙。
“是啊。”宗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腿交叠,双手交叉,面色古井无波。“这千年来无外忧,无内患,已经将他们养的安逸了。”
顾元鸢突然问道:“千年前是什么样子?”
“千年前?”
她问的是千年前的那次御魂宗来袭,那时候人与妖还没有和平共处等,人族修士一个个战意十足。即便如此,在实力强劲的御魂宗面前,他们也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敌。
说起来还得感谢御魂宗,若非他们对人与妖都赶尽杀绝,人妖之间也不会达成同盟。
御魂宗变态就变态在,他们能够依靠灵魂修炼。灵魂从哪里来?死了人就有灵魂。也就是说,哪怕是去围剿御魂宗弟子,只要死几个人,就能让御魂宗弟子重回巅峰,并且越来越强。
顾元鸢突然插嘴:“这种方式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
宗主笑了一声说“谁说不是呢。”
御魂宗的存在本就是一群登仙无门又大限将至的人逆天而行研究了几万年几十代人研究出来的逆天之物,有不少的强者甚至打着打着就加入了御魂宗,针对起曾经的同道。
因为他们的修习方式变强极快,甚至能增加寿元。
那是一场浩劫,修真界若不是宗主临时突破飞升,从上界把自己的接引仙君拖下来,天下万族说不定已经只剩下御魂宗门人。
曾经那群修仙者都这样没有心气,更何况这群养安逸了的。
原来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位生薅仙人的猛人。顾元鸢的眼神突然炽热了起来:“父亲,你好像没有说起那位仙人上界了没。”
“他回不去了。”宗主淡淡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强者,界门被他压碎了。你也不要打他的主意,我当年是欺骗他我能修复界门让他回去才骗得他出手,千年前他就已经因为寿元所限故去了。”
仙人本该万寿五疆,但那是在仙界才有的待遇,人间界的灵气不足以支持仙人永生。
顾元鸢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宗主又道:“即日起,你离开宗门历练去吧。”
顾元鸢有些不明所以:“啊?”
怎么突然要她历练去了,难不成是宗门要没了,叫她远走带走宗门里的好苗子,等着什么时候再光复吗?
宗主默了默,点头说是。
顾元鸢摇了摇头:“父亲,我自幼在宗门长大,誓与宗门共存亡。更何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宗门没了,即便孩儿能领着宗门弟子东躲西藏,又能躲得了多久。”
御魂宗可不是只针对剑宗,他们是无差别杀戮天下不修行御魂宗功法的所有人。
“我执念了。”宗主喃喃自语,挥手叫顾元鸢先下去。
“罢了,你努力修习便是,御魂宗所有的弱点我都在一回上说了,你还记得吗?”
嘴里说着记得,顾元鸢躬身行了个立走出大殿,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恍如隔世。她抬头仰望了一眼太阳,提下头往自己洞府走去。
“师妹。”
突然有一道声音叫住了她,顾元鸢回首望去,凤修文靠在走廊的柱子上定定看着她,她方才有些失神,竟连他也没有看见。
顾元鸢点了点头,看出她表情不太对,凤修文问道:“你们议事说了些什么?”
顾元鸢抿了抿唇也不答话,转身离去。凤修文急切的追了上来,动作神情竟有些女气。他问道:“师妹连我也要瞒吗?”
顾元鸢顿住,她不是连凤修文也要瞒着,只是不想说。这件事之大瞒不住的,全天下的宗门都要彻查一番自己宗门有没有御魂宗的奸细,然后下达围剿御魂宗门的任务。
正要说出会议内容,瞥见凤修文眉目中的娇嗔,顾元鸢狠狠皱了皱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自己自信不会走漏消息,凤修文就不一定了。他也许会告诉那位白师妹,也许白师妹会将这件事广而告之,就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虽然来的都是宗门宗主,但这件事对各宗的弟子是保密的。
凤修文是如何得知的,顾元鸢不知道,但她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只是好心劝诫:“其实师兄不妨离那位白师妹远些,或许是和她走的近了,师兄现如今的神态动作都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自然,若师兄并不在意,当我没说也是可以的。”
望着顾元鸢远去的背影,凤修文神色阴晴不定,忘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没有选择发作。
顾元鸢去了宗门当中接取任务的大厅,主管任务的弟子认得她,朝她点了点头兀自开口:“师姐来了,可是来交那个狐妖的任务的。”说着,他直接在眼前的光幕上调出那个任务,点了个完成。
顾元鸢:……
她倒是想交,可她已经把内丹毁去了。
顾元鸢据实相告,主管任务的弟子笑笑:“这也不碍事,顾师姐的信誉我们是相信的,更何况只有师姐一人接了那个任务,我这边也接到了狐妖已经死的消息。”
这都是为了防止不想做任务的弟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内丹冒充自己杀了目标作弊。
在没有利益交集的时候,宗门弟子都是这样的一派和睦。顾元鸢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点头说多谢,她喜欢宗门弟子内部竞争,也喜欢一团和气。
最好能相互竞争但不妨碍友谊,内卷致死,可惜不大可能。有竞争,就一定有人不服气。
顾元鸢笑容突然淡了淡,让主管任务的弟子把所有的任务都调给她看看。
摇依依就是她在任务名单上看见的,她在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妖邪需要去除。主管任务的弟子连忙转过光幕给她使用。
散修为祸一方,人鬼相恋,某地干旱三年……
顾元鸢将所有的任务都翻了一遍,平平无奇,没什么特殊的。她的手最终落在开头那个散修为祸一方上,既然没有什么奇怪的,那她不如把这个接了。元婴境的散修,刚好够给凤修文历练用。
接好了任务,顾元鸢扭头一笑正要说些什么,但她身后只有长长的队伍,都是来接任务的。
顾元鸢笑容顿时收敛,她的不悦十分明显,后面排队的弟子很明显都不认识她,一把将她推开。“我要接78号任务。”
旁人都是看好了任务来接的,唯有顾元鸢是来接任务的地方看有哪些任务。晓得她身份的弟子豁然站起身“顾师姐,没事吧?”
顾元鸢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说无妨,是她不该在交接任务的地方看有那些任务。
见她态度良好,也没有人刁难她,都叫那弟子赶紧坐下,他们还要交接任务。
顾元鸢慢悠悠的踱步,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她对和凤修文将渐行渐远并没有什么感觉,习惯却习惯了凤修文的存在。
她突然决定给凤修文一个机会。
但凤修文没有抓住。顾元鸢和他本就是同门,住在同一座山峰之上。她站在凤修文的门前,神识一扫就知道里面没人。
走到练功房也不见他,演武场,闭关的洞窟,通通不见人影。
回到凤修文的屋前还是没见他回来,顾元鸢突然担忧起了他。议事的大殿就在山中,他应该早就离开了大殿,而他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照理来说是不会离开山峰的。
她正要不顾宗门规矩散开神识寻找他的踪迹,凤修文和和白清涟有说有笑的肩并肩走了回来。
顾元鸢颤了颤,突然对着这两人露出一个十分开心的表情,甚至双眼都惬意的眯起。无疑,这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凤修文只在从前的的顾元鸢脸上见过这幅笑容,自她忘情道大成,就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不过凤修文并不惊艳,反倒心头突然狂跳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忐忑不安:“师,师妹,你找我?”
顾元鸢笑容收敛成微笑,她点了点头:“嗯,找你。不过看起来你有事,那就算了吧。”
她抬脚就走,凤修文有预感,她这一走自己会后悔,他拽住了顾元鸢的胳膊正要开口,顾元鸢冷着脸甩开他的手,自顾自踩上飞剑走了。
她这是醋了么?
凤修文突然抑制不住的狂喜,但这不合时宜的喜悦瞬间被他压下。不可能,师妹不是那样的人。
“我去追她。”
白清涟也乐得凤修文和顾元鸢纠缠,她点了点头叫他努把力。
顾元鸢坐着飞剑停在半空出神,凤修文神情迫切“师妹,师妹你找我什么事?”
虽然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去期盼,万一,万一呢,万一顾元鸢她记起被她遗忘的记忆了呢。
她的记忆本就不全,这件事除了宗主凤修文没有任何人知道,宗主封印时他就在一旁看着。他也是想阻拦的,可他怎么能向师傅动手,更何况他不是对手。
顾元鸢神情有些茫然,她觉得她失态了,本不该如此的。她很快就将这层迷茫压下,漠然道:“我决心给你一个机会,继续帮你修行,但看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和白清涟一起让他很轻松,她能感觉的出来。凤修文在自己身旁都是小心翼翼的,好似生怕她不要自己一般。
听到顾元鸢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凤修文先是狂喜,在知道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后,他收敛情绪,道:“多谢师妹,我还是想努力修行的,师妹没有自作多情!”
他想起自己从前那个念头,只要他努力,他也是能配得上师妹的。凤修文忍不住暗暗咂舌,废除师妹大道除去她道基教她成为一个凡人这样的念头他是怎么冒出来的,他的师妹是遨游九天的凤,在天空中的姿态才是最美的。
他要做的就是努力修行,好配得上师妹。
他这番心理动作顾元鸢一概不知,见凤修文愿意继续跟着自己修行,她突然满意起来。没有渐行渐远,捡回来了。
白清涟轻轻皱了皱眉,突然望向那两人的方向。“松动了……区区一个抛弃他的师妹,对她的执念竟然这么深?离谱……”
……
为祸一方的散修很好对付,顾元鸢只需要握紧手里的剑就能若无人之境一般闯进散修腹地,一剑斩了散修。
但顾元鸢要的是凤修文的成长,无论是那一方面的,她要做的只是保护他的安全。
变强吧,直至追上她,直至在未来的大战中能够保全自己。不论是顾元鸢的元婴境还是凤修文的金丹境都远远不够。
散修盘踞在一座城池当中,霸占了城主府邸,将城主一家人囚而不杀,同时限制了所有金丹以上的修士出入。
顾元鸢戴上面纱,收敛起自己一身不似凡人的气息和境界,佯装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站在凤修文的身侧。他不会收殓气息,也没有那种法宝,一身金丹的气息难以遮掩。
顾元鸢道:“我好了,你打算如何进去,必须带上我。”
凤修文真真是被她逼得什么都要学,他一身月明风清的气息不曾掩盖,直接步入了城门。
顾元鸢虽说对他有诸多不满意,但极为相信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打算看他如何不动声色的带自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