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他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过

洛希的状态并不好。她一天之内,接连遭遇了三次意外,一次比一次危险,就算再迟钝,被威胁到了这个地步,也会感到害怕。

蒋诺昀特意给她送了海参粥,她内心是想吃的,可实在没什么胃口,捏着勺子在碗里戳了好几下,嘴里的东西味同嚼蜡。

她干巴巴地嚼了半天,也没意识到,其实自己什么也没吃。

傅诚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对着满满一碗没动过的海参粥发呆,下颌机械地上下合动,如同木偶。

他眉梢上扬稍许,喉结上下滚动,一声轻笑仅自己听见,开口时却语气淡淡,带着一丝揶揄:“你这是在……辟谷?”

洛希没什么情绪地扭头看了他一眼,闷闷回答:“我在吃饭。”

他低下头,唇角微微上扬:“看来是我误会了,今天的粥是小诺昀自己煮的,才会,这么难吃。”

洛希皱了皱眉,不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嘲讽是什么意思?

他用目光示意她往碗里看:“不难吃吗?”

洛希低下头,这才发现碗里的粥一点没动。

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是含着空气咀嚼,有点好笑,不觉弯了弯唇角,却发现她实在笑不出来。

傅诚深看了她一眼,挨着她坐下,自顾自拿起自己那碗粥,语气淡淡:“笑不出来不用勉强。你现在的模样,真丑。”

洛希捏着勺子的手突然一颤,哐当一声,勺子丢进碗里,溅起几滴粥出来。

有两滴溅到她手上,她正要找东西擦,傅诚深已经递了抽纸给她。

“心情不好就去休息,不用勉强自己。”

他语气很淡,却有种让人心安的沉着感。

洛希低下头,看着手背上的粥,咬了咬唇角,艰难开口:“傅先生,可以……谈谈吗?”

傅诚深把勺子放下,姿势休闲地靠在沙发椅上,冷淡低沉地回复她:“可以。”

洛希也调整了姿势,半侧着身子,和他对视。

“傅先生,从明天开始,你可以搬走吗?”她表情诚恳又平静。

只是煞白的脸色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安。

傅诚深眉心急不可察地动了动:“我拒绝。”

洛希思绪还乱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因为着急,声音不由得高了一些。

“傅先生,不是我无理取闹,也不是我想要霸占这个房子。我恳求你搬走,也是为了你好。”

她以为她这样说,傅诚深总会有些动容。可他眸底依旧平静无波,只是用同样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拒绝。”

洛希叹了口气。他怎么就不明白了?

“傅先生,我真的是为了你好,才这样建议的。”

她想了想,觉得或许该实话实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好像惹上了大麻烦。对方存了心要找我麻烦,如果你继续跟我住在一起,或许会受到牵连。”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在她说出这番话之后,傅诚深那双万年无波的眸底,似乎有星光一闪而过。

“比如?”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

洛希无可奈何,只好把受伤的拇指伸出来给他看:“我今天中午去找你的时候,就在傅氏大楼门口的过街地道里,被人推了一下,手受伤了。”

他视线胶着在她的手上,一时没有出声。

她便继续说:“下午,我办完手续返程的时候,就在公交车站,有人把我推到了站台下面,差点撞到进站的公交车。”

他眉头拧起,脸色渐渐沉下来。

“还有,就在刚刚,我去接蒋医生的时候,在胡芫家的旅馆门口,差点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中。”

傅诚深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动了动,修剪圆润的指甲划过盖在沙发表面上的布巾,发出细细的刮磨声。

他眼睛半阖,洛希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他耳边。脑海里浮现出刚才收到的那只“断手”。

他低垂的目光中,透出迫人的冷意来。

却在抬眸看向洛希的刹那间,冷意收敛,眉宇间的寒霜消散不见。他掀着眼皮子,懒洋洋地轻嗤一声。

“洛希,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洛希拧起眉心:“你什么意思?”

你看看你自己。”他的语气冰冷刺骨,“从头到脚,你有哪一点,值得有人费尽心思来害你?”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陷入僵局。

洛希沉默了一会儿,面色尴尬地开口:“可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

“午休时间原本就人多,你逆行,受到冲撞不是很正常?”

傅诚深打断她的话。他的视线再次掠过她受伤的手,极力克制住心里的烦躁,目光深沉,吐字清晰。

“你一贯心不在焉惯了,公交车进站,你既然不上车,就不要挡着别人的路。后面的人怕赶不上车,又恼你挡路,推搡了你,有什么奇怪的?至于砸下来的花盆……”

他顿了下,语气轻慢地继续道,“发生在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奇怪的?”

洛希半晌没吭声。

她没想到傅诚深会这样说。

那些让她感到害怕,惶恐,不安的事,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真的是她过分敏感,大惊小怪了吗?

她觉得不是。这几件事接二连三发生在同一天,本身就透着不寻常,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通过这些事,向她传递什么信息。

傅诚深觉得无所谓,只是因为,她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因为不在乎,也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当她意识到自己受到了威胁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怕连累到了傅诚深。

现在看来,她就是个纯纯的大怨种。居然会因为担心他,焦虑得吃不下饭。

简直不要太可笑。

是的,他现在,一定偷偷在心里嘲笑她吧。笑她自作多情,笑她把自己太当回事。

洛希觉得累,身体累,也心累。

“既然傅先生不愿意搬走,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站起来,绕过茶几,往屋里走,“我累了,先休息了。”

傅诚深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也没有开口挽留她。始终保持着慵懒的坐姿,事不关己的高贵状态,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门后面。

他拿手机出来,发消息给李显:“抽调的保镖人数翻倍,今晚就过来。”

李显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仅从老板的语气来看,就意识到情况不太妙了。

他打了几个电话安排下去,却意外得知了另一件事。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午夜,他犹豫了好半晌,决定还是等明早再告诉老板。

江城这边陷入沉沉夜幕的时候,远在大洋彼岸的国度才刚刚迎来朝阳升起。

陈芸像以往一样准备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再在楼下便利店买点速食品,打发了肚子之后,再去她常去的赌场试一试手气。

她手里有钱,赌输了也不要紧,她更喜欢的,是在赌场上孤注一掷的刺激感,以及之后在夜店的彻夜狂欢。

可是今天,她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天刚蒙蒙亮,住所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陈芸原本想要装作没听见,可来人却很执着,一直敲门,咚咚咚的,吵得她心烦。

无奈之下,她只能不耐烦地起床,打着哈欠,努力睁开惺忪的眼睛,透过猫眼去看门外的人:“谁啊?”

门外响起来的,是久违的c国话,声音温和又清润,很容易得到好感的男声。

“请问,是陈芸陈小姐的住所吗?”

透过猫眼,陈芸看到外面的人。穿着得体的西装,个子不高,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明劲。五官很普通,属于会湮没在人群中的长相,唯一加分的,是他干净纯粹的声音,和白皙脸上的一副金丝眼镜。

看起来文质彬彬,没什么攻击力的男人。

陈芸没开门,隔着门板回答:“是我。你谁啊?”

“陈小姐你好,我是傅总派来的。”

男人不卑不亢道,“傅总让我来接你回c国,你不是想回去了吗?”

陈芸心中一喜,又有些疑虑。她还记得自己通缉犯的身份,多问了一句:“诚深有没有说,我回去以后住在哪里?还有,我以后怎么办?”

她虽然想回国,可如果回去以后,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整天过着东躲西藏、见不得光的日子,那还不如不要回去,她继续留在这里,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男人知道她在看着猫眼,调整了角度,冲着猫眼礼貌微笑:“陈小姐放心,国内那件事,傅总已经摆平了。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光明正大地生活。”

“诚深都给你摆平了?真的?”陈芸半信半疑。

男人笑笑:“陈小姐是不相信傅总的人品,还是不相信傅总的能力?”

陈芸就因为睡眠不足,大脑运转的慢,加上她对傅诚深的能力还是百分百相信的,便不再怀疑。

“那你也要等一等,总不能让我现在就跟你走。我还有一大堆行李要收拾,我在这边买的东西,带不走的,我也得变卖换成钱。都是真金白银买的,不能就这样丢了,白白便宜了别人。”

外面的人似乎有些迟疑,却也没犹豫太久,很快就点头答应了:“好,那我先向傅总汇报,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找你。”

他顿了顿,又不经意地提及:“陈小姐,傅总特意派了私人飞机接你,明天的行程请务必不要再变了,私人航线并不好申请。”

私人飞机这个词极大地满足了陈芸的虚荣心,她满口答应:“没问题,就明天。”

男人很快离开。

陈芸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打算下午再收拾行李,临行前,还来得及再去赌场玩一把,以后回了国,可就不方便经常去赌场玩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香,一直睡到下午才行。

一睁眼,公寓里多了五六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看着她的目光,个个不怀好意。

“陈芸?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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