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十里最大的茅房就在镇子的南边,要不咋叫南翔镇,起名字的人绝对银才。
一通飞流直下三千尺,黄河之水天上来,提起裤子走出茅房,刘东眯起眼睛深深迎风呼吸一下,
还是特么外面空气质量好。
使劲揉了揉鼻子,拍拍屁股上的黄土,走进热闹的南翔镇。
“呀,六叔的胡子长了不少啊。”
“哟,这不是咱家二丫么,又长大了不少嘛,让叔叔抱抱看有木有胖嘟嘟些”
卧槽,三狗蛋你个臭小子敢吐老子口水,不是看在二丫和你娘的面子上,老子早把你的大光腚踹成个八瓣咧。
在土墙上把裤脚的口水蹭干净后,刚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影拦在刘东面前。
曾经闯荡过河海的刘东,此时展现出来作为一名曾经的武林高手的专业素质来。
说时迟,那时快。
扑通
刘东蹲下身子抱住头连声求饶:“狗蛋他娘,昨夜偷看你洗澡的真的不是刘东啊,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对了,一定是鸟爪子,要不就是柳六那个混犊子,嫂子啊不要打,哎呦,别打脸哟,哎呀,不要掐刘东,哎呦…”
从指缝里看着狗蛋他娘扭着肥大的屁股转身离去,
老子立马四仰八叉的往地上一趟,仰天长叹,刘东滴的娘啊,
这让刘东想起很久以前,师傅他老人家闪着那款24K的大光头曾对刘东深情的说:“粪蛋呀,女人是老虎呀!”
师傅,你个老骗子。
过了好大一阵子才安慰好刘东那受伤的宝贝小心肝儿,扶这土墙站起来,使劲拍拍衣裳的黄土,摸了摸头上的大包。
嘶…
还真特么疼呀,幸亏老子练过。
揉着头转过墙角来到街道上,南翔镇被两条街呈十字状分出四个区,
刘东脚下这条自北向南的叫做武林街,那条东西的叫河海路。
穿过热闹的人流,趟在喧闹的集市上让刘东感觉无比惬意。
远远看到那棵大槐树边的白色望子随风飘荡,这让刘东的心也荡了起来。
从叮叮当当的东篱爪子的铁匠铺前走过,便看到树下正恬着脸要茴香豆悲剧的宋秀才。
刘东上前一步,把手挎在宋逸的肩膀上,哈哈大笑埋汰他,当然这是刘东为数不多的找乐子的方法之一。
“咋的了,秀才被人煮了?瞧这口水都可以研墨咧。”
宋秀才一看是刘东,一脸悻悻然拨开刘东的手,回到他的字摊上。
刘东嘿嘿一笑:“咋的?见到老李哥还一脸的欠债衰样。你应该一脸热情洋溢再高兴的来上一句~老李哥好~”
小子你这是啥表情,嘴都撇到啥样子咧!还把头扭一边去,
卧槽你眼神往哪里看,那是你未来嫂子,尼玛。
一脚揣在宋逸这穷大挫的屁股蛋子上,忙换上自认为最帅的表情来到大树的一个豆腐摊子前。
用刘东最温柔的声音:“媳…媳…媳妇,啊…不是媳妇,是西施再赊刘东碗豆花好么?”
完全不厉害宋秀才对我不屑的表情,心里咒他今天绝对不会从东篱爪子那里分得半颗茴香豆。
刚转过脸,“唰”一道寒冽刀光从刘东鼻子尖灰过。
刚要大叫叶西施你个小娘皮要谋杀亲夫。
一对上那双乌溜溜大眼睛,刘东啥话都抛到九霄云外哩。
忙搓着手嘿嘿道:“那刘东帮你洗碗刷盘子抵账好了”
挽挽袖子绕到摊子蹲到大木盆前,有一个没一下的洗着盆里的碗。
望着前面忙碌的身影,嘿嘿,真美。
每一个笑容。
每一个把头发别在耳后的动作。
总是让刘东如此着迷,把酒葫芦从腰里摸出来狠狠来上这么一口,真美。
啧啧,摸着葫芦圆滑的外壁,嘿嘿,看着叶西施弯腰盛豆花的动作。
急忙咽下喉咙的酒,被口水噎的满脸通红,不,是被酒噎的。
夏衫被蜜桃撑的异常圆润,真美。
不自觉又流口水了,急忙用袖子擦干净,刚要再欣赏这让人销魂的美景,就看一把破菜刀插在刘东脚下。
“去东篱先生那里修好,我等着用。”
“啊,哎,好刘东就去!”
声音还是那么好听,用那啥黄莺,百灵来形容都太特么扯淡了,鸟话能比得上刘东家叶西施的声音好听。
“夯货,愣着干啥,还不快去哩。”
嘿嘿,生气都是这么有味道,刘东喜欢。
也不擦手,提着破刀朝东篱爪子的铁匠铺跑去,对了叶西施刚说什么鸟爪先生,
呸,鸟的先生!
一脚踹开铺子的半扇木门,扯嗓子吼上一句:
“鸟爪子,给老子滚出来修个刀呀!”
真特么有气势。
夜幕,深沉。
杀机纵横。
刘东背靠着树干,把呼吸压抑的平缓,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没有人的踪迹。
他暗自松了口气,却不敢稍作停留,提气轻身迅速跃上叶梢,借着一双夜眼辨清方向,踏枝猛力疾行而去。
他在逃命。
其实追杀他的到底有多少人,是什么人,甚至奔袭千里追杀他的原因,他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如果他停下来,落入那帮人,或者是那个人手里,绝对没有活路。
这是刘东以一身伤痕换来的结论。
所以他只有拼命逃窜,以求得一线生机。
一声轻弦响动,紧随而来的就是尖锐的破空声,刘东于千钧一发间侧身闪避,却骇然发现,肋下已经袭来阵阵利器入肉的钝痛。
难道,暗器飞纵的速度,竟然比声响传来的速度,还要快么?
他勉强凝聚起最后的劲力,重重踏在树干上借以提升速度。此时此刻,也顾不得暴露行迹了,逃出生天方是首要。
可下一瞬,刘东就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因为,他中毒了。
那支伤到他的短刃上必然啐了极烈的毒药。刘东只感觉全身的气力都在飞速地流失,渐渐变得虚弱无力,而密林的出口,还在颇为遥远的某处。
刘东艰难的抬头,颈骨越发的僵硬了,仿佛生铁。目之所及,尽是深夜密林间弥散的昏暗幽深。
真的,要死在这里么?
他是如此的不甘心啊,刚刚习得一身不俗的武艺,刚刚踏入波澜频起的河海,刚刚见得不义仗剑相助。
身上筋骨疲软,可胸中的烈火却开始疯狂地暴涨起来,窜起汹涌的光焰,像是要焚烧这个沉浮的人世!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便猝不及防地结束了么?我不愿,我不愿哪!
他再也撑不住愈发沉重的身子,轰然坠了下去。
好梦已残。
刘东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界内一片雪白,纯净的像是天地初开,鸿蒙未分。
这一刻他有些茫然,仿佛忘记了一切。
直到一点凛冽的寒意从眉心的皮肤上传来。
“这是,”他伸手一抹,指间是未融的冰晶,“雪?”
“这是哪里?”刘东猛然忆起所有,坐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肋下传来的锥心刺骨般的痛楚。追杀他的人呢?已经退走了么?他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伤势未愈,还是躺下休息吧。”
一线冰澈如寒泉出谷的人声细细地传了过来,在耳边回绕不休。刘东扭头望去,许久才看见一抹素白如羽的身影,嵌在无垠的雪原中,落下点点暗色。
那是一名素淡的女子,着了如雪的白袍,肌肤亦是素白的,整个人像是一片白羽,只在脸上略略描了眉眼——可那眉眼,亦是清浅到了极处。她在漫天风雪中斜站着,靠着一只丹顶鹤。
很奇怪,她站的那么远,话语却仿佛在耳畔响起。
刘东只觉得神思渺渺然,眩晕片刻,便人事不知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霞光漫天。
那女子就站在他身边,两缕如雪白发顺着脸侧垂下,一双温润的眸子定定地瞧着他,眼底幽深,看不到尽头。
“敢问阁下是何人?”
刘东一边问,一边略微活动了一下身躯,还好,毒似乎已经解了,伤虽然还未好,但也不十分影响行动。
“我么?”那女子忽的勾水果一笑,清淡的眉眼舒展开一池春水,“你便唤我雪先生罢。”
“雪……先生。”他试着唤了一声,还真是不太适应,“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日后但有差遣,在下无不遵从。”
雪先生又是一笑,轻拂袍袖翩然走开:“你既已能行动,便跟了来罢。伤体未愈,是受不得风寒的。”
刘东勉力站起,却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全部被冰雪封冻,活动时并不会裂开,也就放了心,缓缓跟上前面那一道轻若鸿羽的身影。
不多时,便望见一座石亭,通体覆雪,落于雪原中心。雪先生已在亭中石桌上摆下茶点,那只丹顶鹤也立在亭内,振翅抖下一层新雪。
待到刘东落座,雪先生举起素瓷茶杯抿了一口,方才开口道:“说罢,你是何来历?前几日忽然遍体鳞伤昏倒在山谷外,究竟是因为何事?”
刘东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沉吟许久方才道:“在下前事已在辗转中忘却,醒来时自名为刘东,随了山中一老人习得一身武艺。后出山行走河海,见有人仗势欺人,忍不住出手相助。”
他说到这里,两道剑眉拧了起来,话语也变得凌厉锋锐:“但是在这之后,便突然有人开始追杀在下,出手狠辣招招夺命,却并不显露身份。在下逃窜至此,便撑不住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就被先生救了。”
“此事,倒也有几分玄虚。”
雪先生水果边依然挂着一抹浅笑,“不过你今后不需费心了,此山谷名刃雪,远离人烟万里,从无人迹。你便在此安心将养些时日,待伤好再出谷不迟。”
说完捧盏相对,“惜乎此地无好酒,不然倒是可以痛饮一番。”
刘东见雪先生神态自若,举止洒脱,行止间有英气纵横,暗自称奇。
不由得将心底一个盘桓已久的问题说出:“雪先生,你难道定居于此么?”见女子点头,他猛然吸了一口气道:“如此绝地,如何住的人?”
雪先生伸出两根莹白的玉指,夹住茶盏轻盈地晃了晃:“此地也不过是冷了些许,如何住不得人?”
她一看刘东一脸不解,眉间笑意又添了三分。
“清水此地取用不尽,日间所需,长翎也自会送来。”
她瞧刘东依旧不信,手一扬,素瓷茶盏脱手飞出,可不过一瞬,便被那头丹顶鹤用喙衔住,稳稳地置回桌上。
刘东瞳孔微缩,刚才雪先生是朝着石桌的另一边掷出去的,脱手时距离鹤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七尺远。
但他只觉得微风过面,下一个刹那丹顶鹤已然到达,还能用长喙精准地衔住茶盏,如此天下极速,要说日夜间遨游万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可不要小瞧了它。当初你晕倒在谷外,还是被它发现,我才能够出手相救的。”
雪先生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了几分夸耀,“至于此地的气候……你不觉得你走进这座石亭之后,便不再感觉冷了么?”
说罢笑吟吟地望着刘东。
他略一感觉,周身果然不像在外间时寒冷,只听得雪先生话音如霜。
“这石亭连着那边的几间精舍,都连着地下温泉,自可保里间寒意不侵。”
刘东暗自赞叹,这等思虑当真巧妙,绝地亦可久居无恙。
雪先生解释完了,眉尖一扬,递给刘东一叠伤药道:“你自去那边选一间住了,那里面有些藏书,平日若无事也可一观,聊以解闷。”
刘东点头应允,便在此间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