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美(10)

完成任务后的伏黑甚尔轻车熟路地带着尸体,找到了正在高专外驱车接应的中间人孔时雨。

“走吧,交任务了。”高大的黑市枪手拉开车门,随意地将尸体丢进后座。

“喂,刚换的坐垫。”

倚靠着黑色面包车正在吸烟的孔时雨伸手随意地将烟头丢下,用脚尖在地面上碾灭:

“今天花的时间好像有点多?”

“都说了,有六眼那家伙。”

伏黑甚尔坐进副驾驶,赶苍蝇似地摆摆手:“不过现在没了。”

“行吧,你确定就行。”

孔时雨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拧开发动机。

就在车内的两个黑市老油条正在讨论着没营养的赏金话题的时候,白鳥觉刚从结界里面紧赶慢飞奔出来。

她脸上敷衍地带着个蝙蝠侠面具,手上还单手扛着个夸张的30寸行李箱,姿势活像是战舰O女肩头上的rpg火|箭|筒。

如果有人真的能在此刻观测到白鳥觉,便能发现这个身着薄荷色连衣裙、一眼看上去似乎人畜无害的女人此时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林木间轻巧跳跃着。

崎岖弯折的山地或是高低错落的林木枝叶在女人脚下却都像是不存在一般——,

她依旧如履平地,姿态优雅翩跹地就像是一抹轻盈飘落的叶片、或是刚刚振翅的玉蝶。

好像只要轻巧一点就翩然地跃出数丈之远,甚至不带起哪怕一片落叶。

而这道“优雅”身影的内心世界:

白鳥觉:「艹艹艹!真他爹的狠啊,一死一重伤!这黑市杀手雇得也太值了吧!」

贾维斯也担忧道:「那位五条君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小姐请一定小心。」

「我知道我知道。」

白鳥觉用空出来的手抚了抚胸脯做压惊状:「这种麻烦的对手我才懒得对上,不过放心吧,那反派预备小子五条悟身体里的咒力可还流得挺欢快的很,不用操心!」

眼前终于穿透密林、出现了接应的车辆。

白鳥觉最后还是赶上了,在孔时雨即将发车启动之前——,

女人双腿猛地发力悍然跃出,最后又轻盈地落在了正在开动的车顶上。

她稍微松了口气,先轻手轻脚地把箱子放上,又蹑手蹑脚盘腿坐了下来。

「唉,这技能就是麻烦。」

白鳥觉忍不住吐槽。

「您是说这个复制技能吗?」贾维斯轻笑。

白鳥觉忍不住纠正了一句:

「不是复制、它明明叫《替身の攻击》!」

她一只手扶着半人高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无聊地托着半边下巴嘟囔:「一点儿精神但再加上心灵宝石介于有形、无形之间的能量,如果想的话还是能够捏出来想要的实体的。」

「但要想复刻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类这种精密生物的话,只能用一颗宝石的情况下还是太麻烦了。不仅需要提前在这个人周围持续待上12个小时以上的时间,甚至本体也不能离这个复制体太远;而哪怕是这样,那个造假的身体过上个三天也会消散。」

女人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犯懒了,干脆撇嘴道:

「要不是真实性还算过关,我才不会费力不讨好地研究出来这种技能。啧现在还要拎着小理子到处乱跑!」

贾维斯习惯性地听着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抱怨,最后才戳穿道。

「可哪怕这么麻烦,您依旧选择了这个最保险的方法。」

白鳥觉耸耸肩膀,不再说话。

两侧的群山叠翠飞快闪过。

由于路程太过无聊,白鳥觉甚至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脑袋,迎着呼啸的山风和清新的空气在伏黑甚尔交任务的面包车车顶干脆地打起了盹儿来。

直到数小时后,一阵强烈的推背感袭来,才把女人从浅眠中惊醒了过来。

“啊…哦,到了啊!”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说到一半僵在了原地。

眼前,那个名叫伏黑甚尔的杀手不知何时蹿上了车厢的引擎盖,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大E了!没有闪!」

白鳥觉一个机灵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但这种已经被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的状态下再发动《黑子O篮球!》就已经没用了,她只能故作淡定地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哟,黑市杀手先生、搭个便车不要紧吧?”

秘技《百变少O-小樱!》

发动!

和白鳥觉内心几乎要爆发的吐槽欲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黑市杀手、天予咒缚的持有者伏黑甚尔持续攀升的警惕心。

女人清悦且富有磁性的声线响起,仿佛带着种别样的令人信服的魔力。

“哟,黑市杀手先生、搭个便车不要紧吧?”

女人浅笑着询问,姿态慵懒地半盘着腿在他的车顶。

一袭过膝的猩红色连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形,精致的黑色高跟鞋上方则坦坦荡荡地露出了一截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细瘦脚踝,看上去似乎脆弱到轻易就能在他掌下折断。

但女人浑身的姿态却理所当然到仿佛这就是她应有的座位。

视线上移,她脸上扣着个滑稽的蝙蝠面具,面具下露出了双深渊一般的全然漆黑的眼睛。

那像是原初的黑洞,没有情绪、没有自我、吞噬一切。

不对!

下一秒,伏黑甚尔却感觉自己连后颈的肌肉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起来。

浑身上下如同被猛兽盯上了一般,涌起了骇人的战栗感,这是他野兽般的直觉在叫嚣着危险。

伏黑甚尔下意识就要出手,可在他念头升起的那一瞬间,空气的重量似乎都改变了。

他并没有感受到咒力,但却像是空气中的每一颗中分子微粒都沉重且粘稠起来——,

似乎有巨大且庞然的无形场域自女人身周展开。

眼前的人明明只是姿态随意地坐在那里,明明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但伏黑甚尔就是感觉无论他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哪种方式出手,都会被这个黑洞压碎碾烂,再吞噬殆尽。

什么时候?

有什么目的?

她在上面坐了多久?

伏黑甚尔青筋暴突,死死地盯着面前无声无息地出现的危险女人。

半晌,兴许是已经失去了对峙的兴趣。

陌生的访客在他的戒备至极的目光下施施然地站起身来,又姿态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嘛,你不动手,我可就走啦~”

她拍拍屁股,扛着手里金红配色的骚包行李箱,又轻巧地从车顶跃下。

几个闪烁间便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尽头,跃进了盘星教连绵的白色屋顶中。

孔时雨看人已经走了,这才谨慎地从车里探出头来,神色凝重道:

“什么人?黑市上我可不知道有这号角色。”

伏黑甚尔皱眉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冷冷道:

“不知道。”

他偏过头,从车中扛起天内理子的尸体,

“跟我们没关系,反正不是来搅事的就行。”

二人说着,顺着向上的阶梯往雇主所在的地点走去。

本次雇佣伏黑甚尔杀死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是一个名叫盘星教的极端教团,其主导教众大多为经济条件富足的日本上流社会人士。

教团教义信仰的对象就是「天元」,因此不允许像星浆体这类的特殊物质玷污天元的纯粹性,所以才在同化日期降临之前给伏黑甚尔下了上千万的巨额委托。

现在,到了伏黑甚尔带着天内理子的尸首前来复命的时候了。

“麻烦,不用保留尸体的话,连这一步就省了。”

一边有些吃力地爬着漫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白色阶梯,孔时雨不免吸着烟抱怨:“拍张照片,顶多再出张死亡证明不就行了,也省的被查到。”

伏黑甚尔则一步三阶地轻巧向上迈步,望向那逐渐像自己逼近的纯白色的神庙尖顶,闻言只是嗤笑:

“不拿到这东西,那群变态还怎么狂欢?”

“哟,你这种人也有说人变态的时候?”孔时雨挑眉。

“呵,宁肯信仰什么虚无缥缈东西的家伙都是脑子有坑。”

伏黑甚尔呸了口唾沫。

两人一路顺利地把天内理子的尸体交了货、顺利地拿到了最后的尾款、又无比顺利地走出了盘星教的大门。

孔时雨驱车离开,一分钟都不想和危险多呆。

可伏黑甚尔却在行至盘星教前开阔的广场上的时候,遇见了那个数小时前本该被他已经杀死了的六眼——,五条悟。

一场激战骤然爆发。

伏黑甚尔心知自己任务已然结束,早已没了留在这里纠缠的意义。

如果他想,他是能够逃走的。

可……

在看到那双仿佛装满了宇宙银河的苍蓝色瞳孔的霎那,他突然就不想逃了。

嫉恨、愤怒、抑或只是……不甘?

无数年无数人的冷眼或是嘲笑钻进耳朵里,只带来滔天的战意。

……

他输了,输得干脆利落。

在能彻底抵挡之前,半个身体被这个刚刚觉醒出了反转术式【茈】的当代最强直接消解成了虚无。

只剩下半个人的天予咒缚孤零零地站在天地之间。

男人扎在那里,像一颗最顽固倔强的黑色钉子。

“啊,还有个叫惠的孩子——,”

意识的最后,伏黑甚尔百无聊赖地交代了这么一句。

在逐渐模糊的视角里,那个穿着猩红连衣裙的女人依旧拎着她的行李箱,正远远立在盘星教没被轰碎的半截尖顶上。

她看着他,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苍翠绿眸里流露出的目光慈和悲悯。

伏黑甚尔的瞳孔猛地收缩,意识却彻底涣散了。

“什么人?!”

正处在极度亢奋状态下的五条悟下意识地捕捉到了伏黑甚尔临死前的些许异状,下意识地转身望去。

可那边依旧空空如也,一片虚无。

「第二次了,今天。」

五条悟不禁皱起眉头,这种有人的气息一闪而逝却又拿六眼捕捉不到任何东西的状况在今天已经出现了第二次。

除此以外,他甚至还出现了幻听现象。更是在反转术式差点儿失败彻底死亡之前,听见了一声回荡在心、神、天地间的吼叫:

“今天、今天——甜点、甜点——没打包、没打包、没、打、包——!”

那声音不辨男女、不辨古今、甚至超越了时光与空间的永恒,浩浩荡荡而来——,

可五条悟却只觉得这句话像是诅咒。

瞬间就把他吓得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如果这是什么阴谋的话,也太过分了吧。」

他自娱自乐地想着,身体却几乎是幽魂一样闯进了盘星教的内部。

闯到最里面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无数个穿着白色衣装的男男女女们在白色的穹顶下跪成了一片。

而在他们跪拜的正中间,一个头顶生了个额心脓包的男人正满脸狂热地托举着中间天内理子的尸体。

少女的手臂从白布里掉出来,浓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流在那个教主脸上。

可他仍在大笑。

五条悟不觉得悲伤、不觉得愤怒、不觉得恶心,他只觉得厌烦厌烦厌烦厌烦——!

他一把从男人怀里夺过了天内理子的尸体。

少女在他怀里,明明轻得像一片羽毛,可却又重得像是能把人的脊梁压弯。

怀里一起挑选的玻璃吊坠硌得人心口生疼。

这种沉甸甸的重量像是穿透了手臂、肌肉的阻隔,直直地挤压着肺叶、心脏,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但不知道他夺过了尸体这事是触发了这群脑缺教众们身上的哪个开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所有的人们突然从跪伏在地的姿势直起身来,面露微笑地热烈鼓起掌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艹!

像是一只蠕虫钻透了天灵盖,直直地绞进脑子里面去。

这些鼓噪也是,如同寄生螳螂的铁线虫。

它们爬了他满身,寻找着身上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窟窿然后扭动细长有尖牙的前端,无知无觉地钻进去。

五条悟抱着天内理子,却觉得怀里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突然,

“砰!”的一声,门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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