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权威、勇力或财力等手段扶助弱小,帮助他人,便是任侠。
侠,虽是抑强扶弱之士,却也以武犯禁。
历史上,任侠者,层出不穷。
惩恶扬善,为民众所赞誉拥戴,却被执法者深恶痛绝。
杀公认的狗官县令,然后带着百姓守城抵御叛军,且与民同行、同乐,百姓甚至甘愿为其抵罪。
如此之人,心中必有“侠”心。
沈续少时看武侠,亦曾想过仗剑天涯。
但随着渐渐的长大,被社会渐渐磨平了棱角,被人性逐渐消耗了心志……
那颗侠心,也逐渐熄灭。
直到进入《王朝》,他才知道,自己的“侠心”未灭,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侠,可救一人,可救一县;但却救不了一州,救不了一国。
沈续现在所走的道路,便可救国。
区区一玩家,要想才略比肩历史豪雄,那不切实际。
但若是利用玩家规则,英雄豪杰便是拍马也难追。
在玩家中,他绝对是最爱民,最想平定这天下的人。
因为他坚信,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
沈续径直走向那位“任侠”。
他想结识一下。
就算不是英雄,他也想要将其拉拢,重用!
单凭此处表现,这份侠心,此人便值得自己倾心结交!
当沈续走近时,那“先生”正好为一受伤叛军包扎完伤口。
听得身边人出声相告,便起身望来。
在沈续眼中,此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虽然蓄着短须,但只看其面容,应未及而立。
剑眉之下,一双明眸尽显深邃。
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
沈续瞬间断定,此人必是英雄!
而且不是一般的英雄!
“渔阳尉沈续,听得先生事迹,特请指教。”
沈续当先自我介绍道。
介绍中使了一丢丢的小心机。
渔阳尉和渔阳北部尉差着一千石,自称渔阳尉,纯属往脸上贴金。
“张乖崖,见过将军!”
对方抚下被风吹起的幅巾条带后,敷衍地拱了拱手。
沈续并没有感受到轻视,只是自其表情可以看出,此人应是不太喜拘泥于礼仪。
也对!
任侠快意情仇,又怎会介意什么礼数。
当即挺直身子,收了见礼的双手。
随之便见对方脸面明显轻松了些许。
果然是不喜礼数之人!
生活在这个讲求繁文缛节的时代,居然不喜礼仪。
像极了很多还没适应这个时代的玩家。
挺怪一人!
只是,张乖崖这个名字,没听过……
《王朝》引用的两千年璀璨历史中,英雄人物无数,谁又能全部记得?
借着“厚脸皮”查看信息,未果,便知对方应该是用了化名。
即便不是英雄,只是普通npc,互道姓名结识后,沈续也可凭借被动天赋去查看面板信息。
不可查看,只有一个原因。
对方并未说出自己的真名!
“区区游侠儿,何谈指教?将军莫要羞辱在下!反倒是将军高义,令人折服。”
张乖崖笑了笑,再度按下被风吹起的幅巾布带,望向漫野军卒,一脸感慨。
“若我汉室兵卒,皆如将军麾下这般严明军纪,何愁叛军不灭,何忧胡虏入侵!”
“续不过职责所在。”沈续谦虚地摇了摇头。
“倒是先生,不畏强权,除奸惩恶,护得一方百姓,方为真正义士!”
“哪里哪里……”
张乖崖笑了笑,自身所为得到认同,还是被如此身居高位的将军认可,的确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风,又不适宜的吹起。
幅巾布带再度拂面。
张乖崖的笑,戛然而止,蹙眉将布带抚于脑后。
胸膛起伏间,长舒一口气,笑容再度挂于脸上。
看向沈续,道:“还请将军城中一叙。”
“这城,终究还需一位明主掌管。”
“如果将军无心政事,也可禀于朝廷,再以委任。”
“不过……”张乖崖话语顿了顿,扶上了腰间长剑,手按剑柄。
“若非清官,张某这剑,定要再来这徐无走一遭!”
沈续哑然失笑,不过还是应了张乖崖的邀请,随其走向徐无城门。
边走,边问道:“先生仁心,为何无心仕途?”
张乖崖沉默片刻。
最后叹了口气,道:“当今天下,纷乱已现!”
“世道乱,乃秩序崩。朝廷无秩序,则民无法依……”
“世道,也必然会陷入弱肉强食之中,恶人当道。”
“长此以往,必然善人难存,即便不死,也会与恶同化。”
“此等国家,又何谈安定?此等朝廷,又何谈仁义?”
张乖崖说罢,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向沈续。
“入仕,又能如何?改变不了什么……”
长叹一口气后,张乖崖满脸感慨,“快意恩仇久了,受不得拘束了……”
沈续怔怔看着张乖崖。
仅寥寥几句,却道破了乱世本质。
这绝不是个普通人!
此人绝对青史留名!
《王朝》中的英雄,但凡是成年人,属性值皆为此人最高水平!
但,阅历,却是自身年纪该有。
也就是说,他的能力,是结合史书、传记、演义等文集,综合之后得到的最高值。
而他此时的见解,却是他这个年岁该有的阅历。
他的属性若想再进一层,难上加难。
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阅历也会逐步增长。
这才是令人震惊之处。
仅二十余岁便有如此独到见解,那么四十五十之后,又该如何妖孽?
武将,或许会因年龄,武力逐渐退却。
但文臣,却会随着年岁的增长,而越来越妖孽!
这张乖崖……
绝对!
必须!
抓住!
“先生何不尝试从根本上,去改变这个世道?”
沈续当即望天,摆出一副悲天悯人,欲展踌躇壮志之相。
“续虽不才,但也愿凭这七尺躯,庇一方安宁。”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乱贼当道,以人命为草芥!”
“蛮夷更是狼子野心,屡次犯边,意图觊觎我华夏神器!”
“我辈,自当抛头颅洒热血,平乱世叛军,灭胡虏诸夷……”
说罢,沈续转身看向张乖崖,面带柔和,眼含亲切。
“但我等莽人,只会驾马驱杀;给予百姓安稳,恢复乱世秩序,还需先生这等大才。”
“乱世之下,唯有文武齐心,方可复我华夏神威,令万国来朝!”
“不知先生,可否同续一道,展那仁心壮志?”
张乖崖愣愣看着沈续。
万万没想到,面前这将军,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论。
不过,甚得我心!
只是……
话虽说的有道理,令人听之便热血沸腾。
但,是否空口白话,无从验证!
张乖崖有心回绝,却又听得对方道:“先生若是不信我之所言……”
“大可随续走上一遭,朝夕间便可知我何等为人。”
“再若不信,可随续前往渔阳,见万民,亦可见治者本心。”
“若那时,先生若觉续乃空口小人,可随意离去!”
风,再起。
幅巾条带再次拂面。
这次,张乖崖没有去管它。
他的脸上,写满了纠结。
仗剑多年,他深知这个世道,必须从根本上去改变。
沈续所言,深得其心。
但是……
正纠结,便又听到沈续开口:“先生,权当游玩几月,给个面子……”
张乖崖心中杂乱,如拨云见日,瞬间尽去。
就当游玩几月而已!
也罢!
剑眉横挑,张乖崖点头道:“如此,咏便随将军行走几月!”
得到确切答复,沈续喜不自胜!
成了!
八天的面子,虽只换了跟随几月,但绝对不亏!
越难招募,才越显牛批!
虽不及张居正,但也绝对也是个大牛!
刚刚他自称什么来着?
好像是“咏”?
风,再起。
幅巾条带,再次拂面。
张乖崖一把将头上幅巾抓下,怒掷在地。
怒喝道:“你在这吹个够罢!”
说罢,气冲冲进了城。
被一声怒喝吓到思绪中断的沈续,怔怔望着离去的张乖崖。
兀自一人风中凌乱。
什么咏来着?
张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