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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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焉如的绣娘,是后面才来的。

她从绣庄后堂掀帘进,俞知光瞧见她的时候,看到她梳得简单的椎髻上,连素金发簪都插歪了,她还出言提醒才知道是姜府请来的绣娘。

那时,姜殊意把她拉到一旁整理,察觉焉如步履不如往日从容,有刻意掩盖的迟缓。

“焉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还能怎么,不就浑身不爽利的那几日。”

焉如扯起嘴角笑了笑,压低声音道。

俞知光顾着选花样布料,新月后,阖府上下要更换的春裳可以不紧不慢地筹备起来,她没太留意,只漫不经心地听了一耳朵,没过一会儿,薛慎的人就涌入了绣庄。

“我观她步态,像是左脚有伤行动不便,但看裙裾干干净净,也没有血迹。”俞知光把在绣庄里看到的一切都详细复述,“薛慎,那个飞贼,会不会是个女子啊?”

“不会,”薛慎回忆一次在漪澜筑目睹他偷盗经过,一次在杜宅近距离接触,飞贼面容做了刻意乔装,喉结特征也不鲜明,他还是断定:“是个男子。”

俞知光点头:“那看来是我想多了。”

“也或许是有用的线索。”薛慎道,金吾卫将绣庄搜得仔细,对女郎们却未近身搜查,只循例盘问。现在看来竟是一叶障目了。他继续问:“还有吗?其他异常。”

俞知光慢慢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

薛慎哦了一声,又凑近去,被困在怀里的小娘子睫羽浓密,轻轻眨了两下,再缓缓闭上,像蝴蝶熠动的翅膀。

他得到了默许。

薛慎偏了偏头,用同之前截然不同的耐心,吻上柔得不可思议的水润菱唇,一遍遍地含吮舔舐,昏暗车厢里,只剩下两人都略微急促的呼吸。

俞知光肉乎乎的指头突然按在他下颔,人往后缩了一下,含含糊糊道:“扎。”

下一瞬,又被他堵上了双唇。

当然扎,军营住宿条件粗糙,连刮胡刀都不如府里的趁手,行军榻薄垫子和棉被加起来,还没俞知光拔步床铺的茵褥厚。他怎么会宿在军营忍了这么久?

不够,怎么亲都不够。

心底隐隐生出的焦渴无法解除。

薛慎手掌抚上她侧腰,小娘子不情愿地哼哼唧唧:“痒,别摸了……”他手掌转至她后背,一路攀上肩头扣住,想吻得更深些,唇蓦然触到了她哼唧间微张的齿关。

俞知光那些话本子,写到亲吻时,都是怎么描述的?黏黏糊糊的字眼如水过鸭背,没留下半点有用的指示。

薛慎全凭本心,闯了进去,犹如游鱼入了一方天地。

俞知光本就热得厉害的脸颊轰然一炸,使了力气去捶他。薛慎一顿,克制着松开了她的唇。小娘子唇上染了一层微薄水光,湿润的眼眸蕴满了惊怯。

“不喜欢?”

“有些怕。”

话本子上怎么没写,亲吻会叫人害怕,各种前所未有的陌生体验涌来,带着她走向了未知失控,连她日渐熟悉和依赖起来的薛慎,也恍如换了一幅面貌。

可是她一怕,薛慎还是停了下来。

薛慎将她抱得紧了些,学着她除夕夜安慰他那样,手掌在她后脑勺抚过,触到缎子般凉滑的乌发。还是吓到了,他等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在她脸颊啄吻了一下。

“别怕,也别躲我。”

薛慎松开她,叫停正在行驶的马车,推门就要下去。

俞知光被吻得乱糟糟的脑袋回过神来,“你要去哪儿?晚上还……还回将军府吗?”

“去姜府,”薛慎手掌在她脸颊贴了贴,“抓到了就回。”

光福坊的姜府,桑夫人没想到薛慎还能再登门第二次,还指名要三姑娘出来问话。

姜殊意搬回了自己的院子,正规规矩矩地赶制自己的嫁衣,闻言似并不意外,在针线箩筐里不紧不慢地别好绣花针就去了。去到正堂,她隔着屏风同薛慎讲话。

“焉如不是半道才来的,”姜殊意听了薛慎的问话,面不改色道,“她早早到了绣庄,铺子货架上的绣线种类不齐全,才去后堂的库房挑选合适的,知光误会罢了。”

“早到是几时几刻?”

“申时二刻。”姜殊意不怵,又听薛慎问起焉如的腿,“不过是女儿家不便启齿的麻烦事。”

屏风后头,薛慎声音沉着,有条不紊地一问接一问。

姜殊意听不出来他是否信服,“焉如是前两月才到皇都谋生的绣娘,借着绣庄的招牌,接些上门教授女郎女红的伙计,我们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我猜别的府邸同样不清楚。她素来本分,怎么会偷盗?薛将军别是弄错了。”

薛慎只道:“弄没弄错,京兆府与金吾卫会查明。”

姜殊意回到闺房,心烦意乱,一针绣下去,把指头扎出一粒血珠。直至夜深,弦月暝曚,有人轻扣她窗台。

姜殊意赤足跑去小窗边,果真见焉如穿着一身黑衣,神色冷冷清清站在月下,搁下一串钥匙与文书契约。

“我在常乐坊替你租赁了一处宅子,这是钥匙,主屋的衣柜里有钱财,够你过活一年半载。常乐坊鱼龙混杂,却是藏身好去处。逃婚之日,你记得按我们商量好的进行,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不会再来姜府了。”

焉如少见地叮嘱了一大堆,说完要走,姜殊意一把抓住她:“你还没同我说清楚。”

“还有哪里不明白?”焉如疑惑,“都安排好了。”

“你把我逃婚的事安排好了,你自己呢?这些日子作乱皇都的飞贼,当真……是你吗?”

焉如不应,垂下眼眸,将她箍着的手臂移开。

姜殊意生出一股气恼来,“亏得今日薛将军问话,我还替你转圜,离去绣庄之前,我察觉不对,还使了银子替你打点掌柜。我一直把你当知心朋友,却是一厢情愿。”

姜殊意撒开手,怦一声关上窗扉。

连同焉如准备的租赁契约和钥匙都被隔绝在外。

月色昏暗,糊窗纸上映不出人的轮廓,但她知道焉如没走。姜殊意也没走,两个人执拗地隔窗站着。

半晌,她听见焉如道:“是我,我不承认,是怕姜三娘子来质问。”

“问什么?”

“问我有手有脚,为何偏偏走了歪道。”焉如口吻冷寂,“可我一出生就在歪道上,是个偷儿养大的。”

姜殊意无言,听焉如讲从小长大的经历,讲教授轻功的江湖师父,讲如何凭借一双巧手伪装成绣娘,自由出入皇都富庶之家的高门大院,摸清楚往来守卫与院落布局。

她不曾插一句话或评判一句,就像她被锁在深院里,焉如听她讲述那些藏在锦绣花丛堆之下的不如意那般。

姜殊意静了许久,最终只道:

“你之前的那些便算了,往后不要这样。”

“不怪我骗你?”

“怪,所以你才不能继续走在这条路上。”

“我答应你,过了今夜,不会再犯。”

焉如的声音透着某种决心。

窗外久久没了声音,姜殊意再推开窗,月色寂凉,已没有了那道清薄身影。

过了今夜,今夜。

焉如拖着那条被薛慎掷伤的腿,腿上束着紧绷缠带,勉强能够再施展几次轻功。

这最后一票,是晋国公府扬言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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