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看到了远处结满了红果的树,千辛万苦赶到树旁后才悲哀的发现,这棵树未免太高了一些。深褐色的树干高耸入云,树冠内藏着的甜蜜果实似乎都生在天上,他跳又跳不高,树也不会爬,想凭借身体撞下几颗果子来,只撞一下就撞的头晕眼花,大树岿然不动。此时姜糖已经饿得眼冒金星、神志不清,听到不远处有草木被踩倒的声音,想也不想用尽全力翻了出去,挡在了一个人面前。黑衣,负剑,满身鲜血。正是昨天晚上帮他杀掉追击者的那个大美人。不知是饿壮怂人胆,还是傅灵均的脸太有欺骗性,姜糖压根看不见他眼里藏着的万道剑光,也闻不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两只前爪死死抱住傅灵均的脚。突然抱过来的小兽没什么重量,傅灵均却浑身都不自在。相行紧张兮兮凑过来,想要将那只胆大的小兽扔出去,可是小兽太小了,傅灵均估摸怕小兽被相行捏死,瞪了他一眼。相行委屈巴巴收回了手。“放开。”傅灵均对着小兽冷冷道,抬脚便要走。姜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他真的太饿了,再吃不到东西他就要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只好用尽力气咬住傅灵均的衣摆,生怕他跑掉。小兽软乎乎的奶牙甚至撕扯不开肉类,还是需要母兽好好照料的年纪。故而咬上衣服的白团子压根没咬稳,只要傅灵均稍稍用一点力,就能将它踹到一边去。傅灵均的确那么做了。他轻轻一抖,白团子就被振落下去,咕噜噜滚了半圈,摔成了一张白白软软的饼。可那白团子胆大的很,被抖开了,又死皮赖脸抱了上来。而且还吸取了方才被抖下去的经验,觉得两只爪子不够用,四只一齐上,整只兽挂在了傅灵均的小腿上。按理说,他的确应该生气。就像昨天那些没长眼睛的泽阳府弟子,又或者是长期以来不断在广陵府境内试探的那些人,只要靠近,他向来说杀就杀了。然而这只来历不明的小兽堂而皇之的纠缠过来,他竟然不生气。他低头,看着脚边嘤嘤叫唤的毛团子,那种久违的、陌生的温暖隔着靴子传了过来,让他浑身不太自在的同时,又生出一种莫名的酥麻来。并不让人讨厌。“你想要什么。”他说。姜糖使出了撒泼打滚的全部技能,一个劲儿纠缠着傅灵均,又用短短的爪子无数次挥向树冠里藏着的红果子,以期傅灵均能够看懂。傅灵均竟然还真看懂了。天悲谷数千年都未曾出现过生灵,连花草都是枯败的,他不用吃东西,却不代表这只小兽不用吃。他瞧小兽都快哭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泪光,一挥手,树上噼里啪啦掉下来好些红果子,全部滚落在地上。姜糖登时狂喜!他松开了男人的靴子,嗷呜一声扑向了地上硕大的红果。那果子几乎比他的脸还大,表皮有些坚硬,但是咬开表皮后,香香甜甜的果肉软乎乎的,一抿就化在了口中。姜糖整只兽好像坠入了一个甜蜜罐子,欢喜的在里面打滚,一连吃完了两个果子才慢慢减缓了进食速度。傅灵均看着姜糖狼吞虎咽地进食好一会儿,才对着相行说:“走。”就像纵容那些胆小的萤火虫,傅灵均纵容了这只受伤的小兽停留在他的世界。没弄清楚状况的大块头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吃的正香的小兽,心中迟钝的浮现出了一个想法——红果子真的那么好吃吗?这回轮到他恋恋不舍了。相行一步三回头去看进食的小兽,偷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泽阳府,天问海。“家主!家主不好了,族内前去追击瑞兽的所有弟子本命灵识都破碎了!”一位穿着白底金纹劲装的男子匆匆踏入,来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昨日瑞兽出逃,随之消失的除了那只苟延残喘的瑞兽,还有关系到宋小公子今生修炼天资的宝贝。家主宋永峥勃然大怒,当即派遣数队门内弟子四处搜寻。其中有几队没有查探到任何消息后,均在今日一早陆陆续续返回天问海,只剩下两队迟迟未归。看管天问海内所有弟子本命灵识的存灵堂堂主宋言也是在方才,才注意到族内共计二十五位优秀的内门弟子本命灵识全部破碎,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着急忙慌赶来禀报给宋永峥。宋永峥近日本就因为小儿子身体之故忧虑不已,好不容易得了瑞兽这样的宝贝,结果又半路丢了。之前他还与浣云宗药仙有约,待药仙来到天问海便助他幼子逆天改命。现下可好,不仅瑞兽失踪,连剖出来的大半命骨都不翼而飞,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等状况下追击瑞兽的内门弟子折损了整整二十五名!宋永峥一听宋言的话,面上登时如猪肝,通身的仙风道骨全部化为实质一般的火,要燃烧周遭的一切。他硬生生捏碎了一块传讯灵玉,咬牙切齿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宋言结结巴巴答:“就、就在昨夜……”“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宋永峥恶狠狠地瞪着宋言,“他们的神识最后消散的地方可是广陵府?”宋言险些直接跪下去,脑袋垂得极低。他偷偷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声回道:“要不要再派弟子前往广陵府周边查探一番……”每一个仙门世家要培养出二十五名内门弟子都将付出极大的心力和堆积如山的资源,这些内门的优秀弟子一夜之间全部折损,这是多么心痛的损失!宋永峥的脸变得更加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