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骨鲠忠臣

李建泰出了京城之后,才知道大明朝不是每一位官员都像他这样忠心耿耿。

李建泰率军从一处县城经过,百姓问道:“你是大明的官员还是大顺的官员?”李建泰谎称自己是大顺官员,居然得到了丰盛的招待。

行军至河北定兴县的时候,居然吃了闭门羹。李建泰不由得大怒,且不说自己是“代驾亲征”,单说自己内阁大学士的身份,一个小小的县令凭什么将自己拒之门外?

一怒之下,李建泰直接率军攻城,破城以后,用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将宜兴县的逆贼统统就地正法。

终于,李建泰的部队到了邯郸,还没有进城便听斥候说大顺军左营的刘芳亮正率军沿着黄河北岸向东进军,这一消息可把李建泰吓得不轻,急忙命令部队不要入城,继续向北行军。

所过之处,不约束军纪,任凭手下官兵烧杀抢掠,对老百姓而言,名为官军,实为盗贼。

途径广宗县时,李建泰亮出尚方宝剑,要求入城躲避,知县李弘基义正严词的拒绝了他入城的要求,破口大骂:“你一个小小的县令,难道认不出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吗?现在打开城门,还可以将你从轻发落。”

李弘基冷喝道:“只怕开了城门,广宗的百姓将要不得安宁了吧。我是广宗的父母官,绝不会做出对不起百姓的事。”

李建泰气急败坏,再一次下令攻城,一个县城如何抵挡得住大军的攻势?

城破以后,乡绅王佐质问李建泰:“大人受皇上的命令出征讨伐闯贼,皇上御赐尚方宝剑,亲自目送大人离开,圣恩如此。现在闯贼从南面打过来了,本应该率军与反贼决一死战,以报皇恩。大人为什么此时见到贼军就逃,还在沿路的城市烧杀抢掠?”

李建泰一听王佐揭了他的短,更加怒不可遏,直接下令把王佐处斩了,又把广宗洗劫一空,继续向北逃窜。

在李建泰狼狈的逃到保定之后,刘芳亮的部队随后就追上了,这位誓死报答国恩的骨鲠忠臣,没有和反贼动过一刀一枪,反而杀了不少自己人。

这位“代驾亲征”的内阁大学士的闹剧,也就此结束了。

朱由检接到军情的时候气得无以复加,将奏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怒骂道:“奸佞,奸佞!枉费朕的一番苦心!”

可骂完以后,还有现实的状况摆在了他的眼前,农民军攻下了山西,下一步就是要攻打京城了。

可京城的二十万禁军早就随着那场瘟疫一起去了,现在他手上的部队实在是太有限了。

前几次京城被围,靠的都是藩王进京勤王,可眼下这个情形,朱由检不敢去赌藩王们愿意勤王。

朱由检面对眼下内外交困的时局,想到了东晋,想到了南宋的做法。

早在正月,朱由检就和左中允李明睿商量过“南迁图存“一事,而那个逆臣李建泰在山西也曾上疏过:“贼势大,不可敌矣,愿奉皇太子南去。“

从此以后,南迁一事从官员的窃窃私语成了正式摆在台面上的问题。

李明睿摸准了皇上想要南迁的心思,上疏将“南逃“一事美其名曰说成是“南征“,此举也算是正中下怀了。

朝廷上,朱由检问诸位大臣:“李明睿上疏,让朕御驾亲征,前往南方讨伐叛贼,诸位卿家意下如何?“

大臣们唯唯诺诺,全都不敢发表意见,唯恐朱由检自己南下逃跑了,留下太子在这里,让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辅佐太子留守,到时候闯贼破城,只怕是性命攸关。

就算侥幸和朱由检一起逃到南京去了,到时候京城失守了,问起罪来自己主张过南迁,恐怕难辞其咎,到时候还是一死。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站了出来,谏言道:“眼下闯贼步步紧逼,当务之急应当守住京城,若此时没有皇上坐镇,以我们的能耐只怕是恐怕难以抵挡啊!”

“是啊是啊,李御史说的有理。”

“我赞同李御史的话。”

李邦华此言一出,群臣议论纷纷,很快赞同声就压倒性的盖过了质疑声,“天子守国门”的主意是被群臣打定了。

“南方的局势,微臣认为可以派太子殿下到南京监国,以把握大局。”李邦华继续说道。

朱由检眉头一皱,深感不喜。这个主意完全不合自己心意,实行这个办法,自己只怕要命丧于此,就算勤王的军队赶到,打退了闯贼,太子在南京监国,说不定就会重演唐肃宗灵武登基的旧戏。

所以,朱由检愤愤不平的说道:“朕经营国家整整十七年,尚且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太子年纪尚幼,又能成什么事?还请先生早点想一个退敌的法子,其他的不比再说了!”

群臣又一次开始众说纷纭,场面一面混乱。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上前说道:“臣要参左中允李明睿,请皇上准奏。”

“卿家为何参他,请讲。”

光时亨义正严词的说道:“李明睿提出南迁的邪说,扰乱人心,败坏朝纲,其心可诛!”

朱由检气急败坏的斥责道:“朝堂上都是歪理邪说,你偏偏就参李明睿一个人?很明显你这是朋党所为,朕今天姑且不追究你。”

此言一出吓得光时亨也不敢再做声,南迁之意在朝堂的一片纷争中始终没有议出个结果,至少今天是议不出结果了。

朱由检回到寝宫,召见了骆养性,询问他现在的战况如何。

骆养性愁眉苦脸的说道:“启奏皇上,闯贼的主力从大同,宣化方向正在逼近京城,反贼刘芳亮的部队也从黄河北岸进军,准备南北两面包抄京城。”

“那现在要南迁还有没有可能?”

骆养性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话,只能说道:“微臣愿拼死护陛下周全。”

朱由检看着骆养性悲戚的叹了口气,他的内心追悔莫及,早知道不应该和群臣争论南迁之事。

“朕不能守社稷,可死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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