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过去后,看到晋王已端坐在了主位上,而夏大人陪同在侧。
旁听的位置显然是给他们准备的,可如今放了两张桌子,其中一桌前坐了身穿银白色绣黄金云海纹的年轻男子,头上的玉冠紧紧束起一头乌发,露出下面一张精致漂亮的脸。
那一身的贵气,便是穿着最朴素的衣裳,也掩饰不住,眸光坦荡坚毅,显然不是一般人物。
姜棉一愣,注意到对方的左手包扎了纱布,心里大体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四殿下。”
蔚承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介绍,然后二人上前见礼。
四殿下蔚庭辰,虽然母亲出身低微,目前只位列嫔位,但他从小聪慧可爱,惹得皇上疼惜,如今晋王负责治理洪灾,皇上便特许四皇子跟随历练。
几天前他亲临施粥现场,正赶上暴民掀翻了锅里的热粥。
虽然他当天乔装打扮,暴民并未认出他便是当今皇子,可到处飞溅的热粥还是将他给烫着了。
如今伤还没好,他便在宫里躺不住了,又听说外头灾情缓解,迫不及待的就出了宫来找晋王,正赶上有人击鼓,他顺势就在旁旁听。
眼神打量了他们二人一下,四皇子点点头,微笑抬手道:“世子世子妃请起,听说二哥是听了你们的计策,洪灾治理一事才有了头绪,本殿下很是佩服。”
他言谈有度声音清朗,并没有一般皇子们的傲慢,姜棉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忙跟蔚承平一起谢了,“皇上心系百姓,乃是万民之福,臣不敢居功。”
很快外头击鼓的人进来,却是好几家一同报案的。
这几个报案人通身绫罗绸缎,体宽胸扩油光满面,显然都是富裕人家。
可他们的神色并不怎么好,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眉间深深蹙起一个疙瘩,进来后便跪在地上,苦着脸道:“王爷,大人……可一定要给草民们做主哇……”
说完一个头磕下去,开始说起昨夜有强盗闯入民宅,将他们家中不少财务都抢了,还在院子里放了一把火,并扬言是劫富济贫。
“是何人如此大胆!你们可见过那些人?”
晋王眼底有些讽刺,但脸上却严肃的很,将惊堂木一拍,眸光凌厉的扫视了一圈。
这几个报案的,一个是城中最大的布商,一个是开陶瓷店的,自己家有好几口窑,还有个专门做皇商生意的茶商,可谓不折不扣的富商。
可他们分明月入万贯家银,洪灾捐银时却扣扣索索,不是说银钱都压在了货物上,拿不出现银来,就是随便拿个几百钱出来打发官差,还说别的郡县也没见敛财如此多的,最后被逼急了,说康县的官们如果再让他们捐银,他们就把买卖搬到别处。
最可恨的就是那个跟皇商交好的茶商,他旗下的茶铺即便关了门,也不让流民睡在附近,说穷酸气沾不得,还叫了打手出来,将流民轰得远远的。
当家人刘掌柜,更是联合一条街的掌柜的,说洪灾捐银这种事是冤大头才干的,要联合起来不交,导致最近收上来的善款数量寥寥。看書喇
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或许跟几天前的暴民有关……”
晋王冷哼一声,眼底现出无奈,摇头道:“哎呀,这可难办了。”
“王爷,如今城中大乱,我们家人都不敢外出了,为什么不派兵出来……巡夜,保护咱们的安全和家产呀。”
那刘掌柜红着眼睛,其实他最想说的,是让官兵将流民赶走,但最近晋王接连出台了好几个政策,都是安抚那些流民的,赶人走不太现实,他这才退而求其次。
晋王不为所动,淡淡道:“如今官兵都用在了治理洪灾上,哪儿还有闲人?”
一听这话,四皇子坐不住了,皱着眉头看过去,“二哥,总得设法保护他们呀,朗朗乾坤,难道看着他们被暴民欺负?”
他不知道里头的事,只觉得这次二皇兄对百姓过于冷漠了些,连受伤被包扎的拳头都攥了起来。
姜棉不仅抿嘴偷笑,低声对蔚承平道:“这个四皇子,还挺正直的。”
就是太年轻了,说话只凭一腔热血。
那本书里,并未对这个皇子有过多介绍,所以她也只能从这一世对方的言行中来了解他。
她吐气如兰,鬓边的淡淡花香萦绕在周围,蔚承平感觉心里舒服,轻轻点头,“四皇子是出了名的心善,有时在外,宫人伺候茶水不当,他通常是先渴着,回房再喝,也不轻易处罚的。”
姜棉听了,不免多看了四皇子一眼。
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子,能做到这份上,实在是太难得了。
处罚一个伺候不得力的宫人,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可他宁可自己先委屈,只怕自古以来能做到这份上的皇子,还真没几个。
想到这,她眸光露出思索的神色……
晋王见他们二人低声说话,忽然提高声音道:“此次洪灾,世子也在参与治理之列,不知世子对此案有何见解?”
此话一出,几个报案的富商纷纷扭头看过来。
刚才他们就看到这里有旁听的贵人了,只是不知身份也没敢随意打量。
此时再看,世子一身气质清贵,眼神深邃眸光犀利,仿佛只跟他对视一眼,就能感受到无限压力。
他们都是善于识人的聪明人,心中一打量,便做出十二分的恭敬来,对蔚承平磕头道:“还请世子给我们做主,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蔚承平冷哼一声,淡淡道:“诸位言过其实了,若说你们的日子没法过,那些遭受洪水侵占家园的灾民,岂不是立刻便要自刎?”
众人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四皇子眉头微微皱起,心里隐约有些不快。
刚才他对东昌侯府这个世子也,印象还不错,可怎么说话比二哥还冷漠?
蔚承平不顾众人眼神,继续道:“晋王爷说的不错,凡事讲究轻重缓急,在天灾尚未解决前,兵力要首先用在治理洪灾上,难道朝廷养的兵,是用来给你们看家护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