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见状,直觉胸口堵了块石头。
儿子这混账事还没干净,贱人又给她找麻烦。
她目光阴冷的盯着方氏,怒道:“说!你这贱人,为何下毒害人?”
方氏佝偻着身子,“世子妃……她对奴婢不好……百般磋磨还让抄经……”
砰得一声响,侯爷一掌拍在桌上,震得上头杯子滚落在地,“因主子惩罚便心怀怨恨下毒害人!凭这点就该死!”
姜棉却温言道:“爹,您问她,如何知道曼陀罗和苦艾粉有毒,又是如何得知太平猴魁茶能催化毒性的?”
说完她冷笑,“多日不进我院子的妹妹,今日竟主动来找我喝茶,不知这里头……”
姜月脊背一紧,靠在蔚承安身上,摇摇欲坠道:“姐姐难道在怀疑妹妹吗?”
蔚承安见孕妻委屈,顿时一腔热血上头,“月儿不是那种人!”
侯爷阴着脸瞥了他一眼,抬手指着方氏,“你说,给世子下毒一事,可有同谋?”
所有的目光都停在方氏身上,她颤抖着唇,决然道:“没有同谋,就是我做的!”
说完竟突然暴起,直直的冲向一旁的墙壁,砰一声撞死在地。
姜月在她倒地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放松。
蔚承平眼中现出一丝讥讽,眼中闪过些不过如此的意味。
他只同情姜棉,她跟自己一样,活在同胞血亲的算计之下,却无长辈庇佑,只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浑身长满了刺,日防夜防……
就算抓到迫害自己之人的把柄,对方还是能设法遮掩过去。
心口一紧,他环视这屋子众人一周,忽然有种把姜棉揽在怀中的冲动。
府上骤然出了三条人命,东昌侯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侯夫人却撑着精神,让人把方氏也拖下去,这才对侯爷道:“家中祸害已死,侯爷累了,我扶您去歇会吧。”
今日之事都过于突然,她得回去静静,才能想出办法遮掩。
侯爷却缓缓摇头,沉声道:“夫人先别忙着回去,事还没完呢……”
他目光用最慢的速度扫视众人,仿佛心里正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定,最后道:“家中接连出事,想是夫人操持偌大一个侯府劳心劳力,难免有所疏漏,我看不如找人暂代管家之职,夫人好好歇歇吧。”
侯夫人一愣,“侯爷您……我……”
姜月闻言也是一惊,眸光现出前所未有的警惕,“爹,媳妇愿帮娘管理家中事务。”
她没想到侯爷会褫夺侯夫人的管家之职,偌大权柄若是不能交给侯夫人,那自己需得抓在手里。
只是,侯爷显然对她不太中意,不假思索道:“你身子不便,若是有精神,好好督促你夫婿上进才是。”
一句话,把她跟蔚承安的话头都掐断。
说完,将目光投向姜棉。
他之前对这个儿媳不太在意,自己长子病弱,娶不到高官家的女儿,原想他能跟这个小官家的庶女安安稳稳过日子便足够了,可自从成婚后,承平身子见好,儿媳待人接物恭谨有度,还帮他立过大功,让东昌侯府名声大噪。
“棉儿。”
他缓缓开口,“爹看你是个心里有数的,便由你来暂代管家职责,一会儿去你娘房中拿对牌钥匙。”
这句话一出,众人震惊。
就连蔚承平那深邃的眼中也现出一抹诧异。
姜棉却露出笑意,淡淡道:“是,爹。”
姜月忍不住低头,掩住了那怨毒的神色。
侯夫人犹自挣扎,“让她管家……她又没接触过庶务……”
“凡是总有开端,我看棉儿不错。”
侯爷不等她说完,冷冰冰看向蔚承安,把他看的浑身一颤。
“你整日胡闹,都是你娘放纵惯了,一会儿去祠堂领家法!”
说完便撑着椅背缓缓起身,让众人各自散去。
姜棉感觉一束阴毒的目光投在自己背上,脸上笑意不变,跟着东昌侯出去了。
不用看她都能猜出姜月的眼神,那个女人整日戴了个面具过日子,却事事算无遗策,今日虽没引火上身,在侯爷心里的印象却被毁了大半。
且自己不但没如愿被她毒死,还掌握了管家之权,她心里定是恨死了。
蔚承安被东昌侯的贴身长随带去祠堂,一路哭爹喊娘。
侯夫人好似没了半条命,被姜月扶着下去。
走向主院的路上,不少婢子们来往忙碌,眼中却闪过些打探。
虽说府里死人的经过被主子们指使心腹瞒住了,但他们依旧能从各人神色中发现了端倪。
如今见侯夫人死了一半的样子,世子妃却一脸风淡云轻,他们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莫不是这侯府就要变天了?
姜棉仿佛没看见众人的神色,一脸平淡站在侯夫人门口。
等夏嬷嬷将对牌钥匙给她拿出来,又让几个管家婆子过来,将侯爷的吩咐赘述一遍,众人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以后,这个家就由世子妃在管了吗?”
“天啊,真是不敢相信。”
“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呀?”
“莫不是因为如烟姑娘的死……方姨娘也死了……”
婢子们在远处小声议论,尤其是年纪小些的,头一次近距离接触侯府掌家人易主这种大事,直如做梦一般。
很快便有年纪大些的来制止,低声训导:“瞎议论什么!谁管家咱们都是干活,小心你们的舌头!”
小婢子们缩缩脖子,匆匆散开,心里却依旧闪过些盘算。
世子妃之前不受宠,她们是知道的,看如今侯夫人的样子,分明不甘心。
被看不上的儿媳夺走大权,今后夫人会如何作为呢?
一个是管家多年的当家主母,一个是新贵,若日后有了冲突,她们该听谁的呀?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只好暂时装哑巴,暗忖日后本分做事,别被扯进主子们的较量之间。
幽暗的祠堂里,侯爷背对着门口,对祖宗牌位说了番愧对祖先,管教儿子不严之类的话,脸色在微微摆动的烛光中晦明晦暗的。
祠堂中间摆了一个长条凳,蔚承安被捆在上头,另有家丁手持棍棒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