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跪走几步，神色恭谨道：“小姐，如烟那贱人吃着茗月轩的饭，却帮君兰苑做事，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您定要好好教训她。”
“哼，那贱人是要教训，倒也不必脏了我的手……”
姜月伸手端过一盏琉璃茶杯，鲜红的指尖在杯沿上轻轻划过，眼神晦暗晦明的。
……
此刻，如烟正在小心翼翼研究一只小小的雕花木盒子，澄澈的眸子里都是好奇。
“姐姐，这盒子是什么做的，香膏盛在里头，竟能留香如此之久？”
自从去了青楼，她见过最多的便是这女子养颜护肤之物，却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的盒子，且里头香膏的味道也清幽怡人，必定不是凡品。
姜棉端了一小盆水，正在给桌上那一大盆太平花洒水，闻言笑道：“那是冷香木，这木头生长于雪山之巅，触手常年微凉，是以能让里头的香膏持久留香。”
如烟一听，神色瞬间换了十二分的小心，像是生怕自己不慎将这盒子摔了似的。
却没舍得放下，惊讶的看向姜棉，“如此珍贵之物，姐姐怎能送我呢？”
“你生的好看，平日里又不肯做那些艳俗打扮，我想着，这冷香味道跟你是极配的。”
姜棉看向她那张白皙的小脸，眼看着上头飞起一片红晕，嗔笑了几句后，神色逐渐变得认真，“更何况，若不是你提早让我防着兰心，没准我便被那院的人算计了，便是送你什么也不为过。”
如烟想到自己今早看过的场景，轻轻叹了口气，“兰心那丫头，可惜了……”
姜棉不置可否，洒完水后便在她面前坐了，“有得必有失，想必是姜月许她荣华富贵，又或者以什么为要挟，她这才铤而走险……”
想必这样一来，往后她跟姜月也算是各有对方把柄了。
若有朝一日她走投无路，姜月也会忌惮她反咬自己一口，应该不会逼她过甚了。
“如今看来，幸而我没有父母兄弟，虽在这侯府过得如同浮萍，偶尔要忍性伺候那二公子，却也不用受那般锥心之苦。”
如烟将盒子小心翼翼捧着，单手在上头轻柔摩挲，脸上有些凄美的笑意。
姜棉一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将碧珠跟玲珑支了出去。
之后才看着如烟的眼睛，“如今兰心出了这事，你……怕是又要……”
她记得如烟曾跟她说过，蔚承安白日里翩翩公子的样子，晚上却荒诞无度，有时色性一起，眼睛都似要变绿了，做派下流，耳酣情动时言语令人作呕。
饶是如烟出身青楼，却也曾直言，蔚承安就算放在那些嫖客堆里，也是最无耻的那种人，一度让她事后狂洗狂吐。
如烟一听这话，眼中顿时闪过讥讽之色，“刚开始，二公子觉得我新鲜，是在我房中多些，可后来嫌我无趣，便偷摸寻上了几个婢子，前阵子他贴身小厮林桑进出秦楼楚馆，隔几日便接个姑娘过来，他也不怎么来我这了。”
她之所以愿意跟侯夫人进府，给二公子当贵妾，就是想摆脱青楼那荒淫的地方，没想到进府后，那外人面前温文尔雅的二公子，晚上熄了灯便原形毕露，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姜棉抿嘴听着，半天不语。
关于蔚承安这些事，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对如烟来说，倒不是坏事。
“对了，你我投缘，却从未在一起用过饭，你平日喜欢吃什么？”
姜棉转移话题，算着厨房也开始准备午饭了，便想留如烟一起。
谁知对方却忙起身，看了看旁边的沙漏，一副懊恼自己忘了时辰的样子，“谢姐姐好意，我……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不等她再留，起身便走了，倒像是有谁在撵她似的。
姜棉愣在当地，碧珠笑着掀帘子进来，“小姐，如烟是怕遇见世子，不会在咱这用饭的。”
“世子？世子很可怕吗？”
姜棉更奇怪了，印象中，那两个人只见过一次吧？
“您看世子，自然是不怕的……”
碧珠缩缩嘴，眼神骨碌碌一转，露出一抹狡黠。
世子平时不苟言笑，周身五步之内仿佛有千年寒冰似的，只有在这屋里才收敛些。
兰心落胎一事，并未在府上引起什么风浪，侯夫人也只是象征性的派蕊秋来问了一回，伺候她的那个婢子如实回了后，便再没有补品之类的往这边送了。
刚开始还有下人茶余饭后提起，说什么乐极生悲，得意忘形之类的话，后来也没见兰心出来，便渐渐淡忘了。
姜月来往主院倒是比之前勤了，且每回都走在姜棉后头，挖空心思陪侯夫人说些笑话才肯离去。
不过侯夫人除了对她的肚子感兴趣，其余话题她倒也讨不来对方半点笑脸，所以她每回都以腹中胎儿为开头，左不过是说大夫夸她怀相好，或者今日感觉腹中有动静，猜着是孩子在踢她云云。
今日她端了一碟子双色豆糕，外加一碟酥卷油手去请安。
“娘，这是媳妇今日刚做好的，尝着味道尚可，您尝尝。”
姜月将点心放好，伸直身子后，手背揉了揉后腰。
侯夫人拿起一块豆糕尝了尝，微微点头，淡淡道：“如今你是双身子的人，多歇着给府上生个孙子才是正理，不用做这些事。”
姜月一听这话，眼圈一下便红了，低声道：“伺候娘也是媳妇的本分，自从……媳妇就觉得……跟娘生疏了，每回想起儿时跟娘谈笑亲密，这心里……”
说着泪水便在眼眶打转，好一副楚楚动人之态。
侯夫人看着她的泪眼，想到多年前这个女子也曾在自己膝边玩笑撒娇，脸上不禁有些动容。
只可惜，后来她才发现，随着对方年岁渐长，心思并不像表面那样单纯，后来更是引承安跟她做出那种事……
姜月低头敛目，余光却观察侯夫人脸色变换，挺了挺有些凸起的腰身，一派委屈无助，“娘，媳妇深爱相公，更想孝敬娘，做下错事后也曾深感后悔，可娘您想想，难道媳妇真有那么不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