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承平躺在塌上,冷硬的线条凸显出刀削般的五官,脸色苍白的厉害,嘴角一抹殷红像是要将人的眼睛刺痛。
姜棉眉头一皱,心口像是忽然被人抓住似的,似乎连呼吸都不顺了。
“他……这是怎么了……”
玲珑很快上前把脉,手指从对方腕上收回来,沉声道:“回世子妃,世子这是余毒复发了,应该是今日喝多了酒……”
姜棉一愣,很快回忆刚才一起用饭时,蔚承平究竟喝了多少酒。
大约……只有三四盅?
不会这点酒都喝不了吧?
可这个念头一闪,她收回思绪,吩咐道:“一定要救好他。”
玲珑点头,很快找出针灸包,开始给蔚承平施针排毒。
姜棉看着塌上那一抹鲜血,莫名有些紧张。
自从知道他中毒,并换了侯夫人的药后,他身体已逐渐恢复,精神也日日见好,她都快忘了,对方体内还有一半的毒素。
想不到今日一朝毒发,原本丰神俊朗的男子,此刻却像一座冰山般了无生气。
她也不知自己在慌什么,就是看着蔚承平那一角淡色衣袍,胸口发紧。
此时耳边传来一阵压抑的极低的抽泣声。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庆云,一个大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脸上都被泪水糊满了,偏偏使劲咬着牙不哭出声来。
那双泪眼直勾勾盯着玲珑给床上那人施针,生怕玲珑忽然说治不好……
“别哭了,你家主子醒后,还要你来照顾,若是你在这哭晕过去,到时再找谁去?”看書喇
姜棉微微蹙眉,有心训斥这小厮按捺不住性子,遇事只会哭,话到嘴边却心软了,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
“世子……他……在外喝了不少酒……他自己也知道不能再喝……掺了梅子酒更不好了……”
庆云语无伦次,一边擦着泪,一边咕哝着。
姜棉一愣,脑中的混沌瞬间被吹出一片清明,刚才的不解也有了答案。
怪不得蔚承平很快就从外头回来了,原来是已喝了酒,自知体力不支才来歇息,谁知偏偏碰到自己跟云柔对饮。
想到之前她劝他喝酒时的情形,姜棉一阵懊恼。
她怎么就怎么粗心呢,竟没问问他之前在外头喝过酒没有。
外头喝的是梨花白,再加上她这梅子酒,一般人喝了还要头晕,更不用说蔚承平体内还有未解之毒……
可……自己是知情才劝他酒,他怎么不说呢?
让喝便喝,他何时变得比个孩子还听话了?
姜棉心思翻滚,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最后眼神盯着他那双微微闭着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弯曲,在他眼底覆出一片弯弯的阴影。
若此刻他能起身,姜棉直想上前教训教训这个家伙,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玲珑在他身上几处穴位都施了针后,分别用手捻了捻,最后再将银针一根根收了。
蔚承平紧闭的眼睛轻眨了眨,紧接着眉心开始蹙起一个疙瘩,最后忽然一歪头,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血色呈暗红色,空气中瞬间便多了几丝铁锈般的味道。
姜棉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起身,几步就来到他跟前,见他吐血后脸色愈发苍白了,忙问玲珑道:“怎么还吐血?”
玲珑却双肩往下一垮,松了口气道:“这是毒血,刚才堵在了心窍,奴婢已经用银针排出来了,只是世子吐血太多,身子一弱毒性便强了,只怕要好好歇两天,奴婢一会儿再调整一下药方。”看書喇
刚说完,蔚承平像是回应她的话似的,眼睛微微睁开了。
点漆似的眸子透着深邃的光芒,俨然还是那个孤冷出尘的世子爷。
此刻的他确实虚弱,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声音仿佛从天边飘来,“我没事……”
几个字说完,他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抬手要去抓什么东西,同时转动脖子,似乎身上很不舒服。
姜棉很快发现他衣襟被血浸湿了,此刻紧贴在身上,想必是又湿又黏的感觉不好受,忙回头道:“庆云,快给你家主子换衣裳。”
庆云连滚带爬的过来,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亦或者刚才哭狠了,哆嗦着手指竟连一个暗扣都没解开,倒是扯得蔚承平的身子动了动,又呕出几口血来。
“咳咳咳……”
蔚承平胸口起伏着,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方枕上,整个人像是一尊易碎的玉人。
吐了几口血后,他刚才那点精神也似耗尽了,眼中的光淡了些。
见自己把主子弄出了血,庆云更慌了。
姜棉无奈,上前道:“我来吧。”
说完让玲珑赶紧去熬药,碧珠则拉着庆云走了出去,最后将屋门关好。
见蔚承平这样,怕是也不能换衣了,她犹豫了会,决定先将外头被血浸湿的袍子脱了。
她躬下身子,手指轻轻放在他胸口的衣襟上,小心翼翼替他解开,用尽量让他感觉舒服的姿势,将染血的衣物脱了下来。
二人离得这般近,进到呼吸可闻,姜棉清晰的看到他精致流畅的下巴,还有他嘴角传来的淡淡血腥气,他整个人的气息华艳清凉。
由于她动作万分小心,所以一切都显得安静,似乎连外头的喧嚣声都不见了。
最后,她拿起自己的帕子,轻轻将对方嘴角的鲜血擦去。
那张清俊如谪仙般的脸就在自己眼前,她心神一转,急忙收回目光,却正好看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
领口处,蔚承平精致流畅的锁骨清晰可见,泛着淡淡的蜜色光芒。
说来奇怪,他明明是久病之人,身形虽然清瘦但并无枯瘦之相,反而像雨中青竹般俊秀挺拔。
半昏迷中的蔚承平脱掉了外衣,感觉舒服了些,眉头缓缓舒展开。
他微微翕着眼睛,只觉得胸口闷痛,但鼻尖那抹熟悉的幽香却让人心安,将那痛楚也冲淡了些。
后来便有一股迷蒙的温存气息近在面前,他想使劲睁开眼睛,却始终看不到。
姜棉感觉二人靠的太近了,近得都有些暧昧,便微微起身,同时往后退去。
“别走……”
谁知床上那人却忽然皱眉,似乎梦魇一般出声,伸手便抓住了她的胳膊。
刚才,蔚承平感觉到那股让他舒服的感觉远去,下意识便抓住她。
姜棉不防,被他扯得往前倾去。
唇边忽然触碰到某处,那是一抹湿润的薄凉,带着丝丝血腥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