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他们收到了阿宝的消息,第一条是包子铺老板的,说包子铺老板是被人杀害的,是用什么手法使其窒息死的,死之时直立状态随后被人勒住脖子拖行至沟壑,小腿肚血荫严重,所以怀疑凶手力气并不大。
第二条则是江苏苏的消息,江苏苏是自缢,舌突不明显,且下身后门无异物喷出,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死时为处女,并无生育痕迹。
赵虎拿到第一份之时,还好,能够接受,待等江苏苏消息一出,整个人似乎都傻了。这江苏苏是处子之身,那么两个孩子又是哪儿来的?
曼舞听着他们这些验尸结果,也将自己拜托许梨查到的消息拿了出来。
江苏苏当年是梨园乐师,按理来说,每个月薪酬还是不错的。当年她离开梨园,是因为梨园死人了,当年梨园以及太常寺的人都被换了一圈,所以知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要么死了,要么便是被贬去其他地方了。
所以如今知道当年秘密的人,几乎都不在长安。谁也不知道江苏苏是哪里来的孩子,也不知道江苏苏为什么要离开梨园,是被吓得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月小楼雇她为乐师,不久之后她便死了,可见也是个福薄的。可是自缢可是疼得很,一般人还真下不去手,这江苏苏竟是如此舍得。
为什么要自缢?是活不下去了?还是说想以自己的死来传达什么消息?
陶鹏觉得此案一团乱麻,正准备将案子全部打包上交给京兆尹,却不想转头大理寺便来了人,说是这案子他们接了,陶鹏兴奋至极,手头这烫手山芋终于可以送走了,这年底终于轻松了!
谢谢祖上!谢谢佛祖!谢谢老天爷!他心里已经是欣喜若狂。
曼舞以及赵虎他们是听过那大理寺来的两位大名的,听说帮助宋辊查了好几个案子,而且还牵扯的都是大官。
宋辊那段时间无论去哪儿都可牛气了,说自己连太师之子都办过,那样子简直尾巴都能翘上天去,像是自己亲手办的一般,但是无论如何,确实是长脸了。
来的那一男一女,阿宝格外眼熟,瞧见之时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的呼唤声带着满满的喜意,与平时的他分外不同,引得其他人都惊奇起来,但是阿宝依旧没管他人如何,瞧见两个人之后,便规规矩矩行了作揖大礼:“少卿大人!御史大人!”
柳如筠转过头,便瞧见阿宝自后衙出来,身上背着药箱,身后似乎还带着个小跟班,他对他们行了大礼,她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小千依葫芦画瓢也跟着行了礼,瞧着一向冷脸对着他的阿宝,如今却如此高兴,他也认真瞧向了这两个人,他们年纪都不大,但是竟然是御史和少卿,果真是厉害极了。
也许,只有厉害的人,才能够让师傅另眼相看?嗯,他一定要努力!自此一个小小的目标在心底缓缓升了起来,成为了他前进的动力。
“这案子,我们大理寺接了。”
曼舞却是高兴得很,她想见上头的人许久了,当初拿到这个案子还在那里想着,若是上头派人下来该多好,如今派下人来,却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大约是因为曼舞和那两姊妹感情好,所以还是需要她去套套话,根据如今的线索来看,这两个孩子,身份存疑。
李箸在左金吾卫后衙弄了一处安静些的房间作办公用,柳如筠和阿宝则是在赵虎带领下去了两处命案现场。
那掌柜死的地方倒是格外热闹,与江苏苏的尸体不同,他的尸体很容易便能够被发现,大约是这里死过人,许多人也不来这里玩儿了,远远瞧见金吾卫拥着人过来也就指指点点,说什么大官来了……
柳如筠朝巷子里头瞧了瞧,便回了头,说是先去江苏苏哪儿瞧一眼。
永安坊其实算是比较偏僻的坊间了,往南边住的人比较少,江苏苏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她本住的地方人群多得很,也热闹,为什么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还死在这儿。
柳如筠瞧了一下,这条小路平日应当也是有人走的,只是人较少,而里头小巷却不是了,小巷的沟渠与长安各大沟渠相连,里头都是污水或者是脏污的垃圾,一般人不可能去到小巷深处,除非是去方便或者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那么江苏苏一个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她瞧着前方地面明显有些黑的小道皱了眉,她一向喜干净,小姑娘,爱干净,也是常理之事。她将圆袍下摆卷了起来将下摆塞到了腰带下头,就牢牢卡住,防止被污水溅到,她将袍中的锦衣也理了理,确保没有不妥,方才下了小巷。
踩上去那一刻,脚下那种黏腻感便十分不适。不过她四处瞧着,倒也并不是娇气的大小姐。
她扫视着墙体上头的青苔以及脚下的黏腻黑泥,她突然停了下来,侧着头朝后轻轻说了一句:“阿宝,等会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阿宝瞧着前头开路的柳如筠停了下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也有些好奇地朝前看了看,引得在两个人后头的赵虎则更加好奇起来,这柳司直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曼舞则是被派去和两个小姑娘待着,顺便套套话,若能问出来什么,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问不出来,也就好好看着她们,莫要有什么差池了。
曼舞瞧着房里安安静静的两姊妹,其实也开不了口,但是也是不得已方开了口:“丹鹤,你们的母亲最近回家有什么奇怪的表现么?就比如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丹鹤听了这句话摸了摸丹离的头,缓缓转过了头,认真瞧着曼舞,她的目光里似乎含着疑问,为什么曼舞要如此问,她终于也开了口,声音有些稚嫩,但是思想却是老成,宛若成人:“阿姊为什么要这么问?莫不是我阿娘惹到了什么人?”
曼舞则是被丹鹤弄得有些尴尬,只得胡乱一通给支支吾吾掩饰过去:“啊,不是,这个,我们一般问家属都是这样问的。”
丹鹤低了头,不再看曼舞,她声音闷闷:“我阿娘平日脾气确实不好,只不过她为人直率,也算是个直爽人,要人命的,定是没有的。”
丹鹤的脸,隐在暗处,曼舞着实是瞧不太清的,她心里涩涩的,她觉得或许是因为太过困苦,导致孩子如此早熟。
她只得又试探性开了口,虽然她知道这个对刚刚失去了阿娘的孩子来说有些残忍:“你们阿娘生前,有说过你们阿爷是谁么?”
丹离不谙世事的眼睛此时抬了起来,她盯着曼舞看了半晌,歪了头突然咯咯咯笑了起来,绿色的眸子就这么盯着人,瞧着也是有些渗人的,曼舞被盯得不自在起来,丹鹤摸了摸她的头,她方才将头垂了下去,不再看人。
丹鹤侧了头,给曼舞的,是一张精致的侧脸:“不曾,我们从小便听阿娘说,阿爷不要我们了,也便忘了。”
她离开之时瞧了瞧丹鹤瘦削的肩膀,暗自叹了口气。
走之时,她瞧见了许梨,她依旧在柜台算着账,她对于许梨,其实不太了解,只是许梨这个女子太过耀眼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认识了。
许梨余光瞧见那抹黑色在楼梯口伫立良久,她调整了一下站姿,突然便开了口,娇嗔起来:“这大官人伫立在那儿着实吓死奴家了,这次又想问什么呀?”
曼舞被吓得趔趄了一下,哭笑不得,这许梨整日没个正形,也快三十多岁了罢,怎的脾气依旧像个女孩子一般。
许梨今日着了一身胡裙,金色为主调,瞧着漂亮得很,眼睛一眯,着实慵懒极了:“你莫不是要问我这两个孩子?”
曼舞瞧着许梨娇艳的脸,脑子突然便不转了一般,就这么傻傻望着她的脸,许久方才缓过来,只得下意识回了一下:“啊?啊。”
“呸,根本查不到,你当我这里是什么?秘书省么?”许梨瞧着她傻愣愣的模样,顿时柳眉倒竖,宛若北方的泼辣小美人,如今的模样看似生气得很,实则将脸上的美貌活了不少。
“我当你是妹子,才这么帮你,你日后可得好好报答我,我这几日帮你问了,当年梨园的人都走了,江苏苏是一个,平康坊的春阁的月小楼也是一个。”
曼舞有些被吓到了,她脑子有些绕不过来:“月小楼不是东瀛来的?”
许梨瞧着她如此脑袋,也急了,用手猛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将她帽子也拍下去许多,她不得不伸手去将官帽扶正:“呸,那都是蒙人的,她可精着呢,她是东瀛人不错,可是她来长安如此长时间,用的是谁的身份?”
曼舞似乎是开了窍:“你是说,月小楼是两个人?”
“你倒是聪明了一回。”
阿宝顺着墙壁爬了上去,瞧着柳如筠的示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便俯下身去瞧着墙壁以及瓦片,是否有异样。
他行至前方屋檐处,停了下来,他瞧了一眼下头,已经是巷头,这小巷已经是断了,他眯着眼睛瞧了一下对面,又仔细瞧了瞧这处,突然兴奋起来:“上头有人踩过!这处墙沿青苔有剥落,应当是有人碰了。”
柳如筠抬了头,这墙算是高的,白墙上最高处,青黑相间,尽头那处,青黑痕迹确实是往下了些,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抹下去了。
“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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