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孟斧方回过头,平静的道:“现在,你可以放了她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也不想死,所以放开她之前,我要先封住你的穴道才行,不过放心,我不会杀你。”许立真阴沉道。
鹊儿满脸惶急,眼珠子乱转,却说不出话来,显然被点了穴道。
孟斧神色冷然:“我已经放了罗猎,你却又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看来你不过是个反复无常,言而无信的小人罢了。”
许立真冷哼道:“我虽不是好人,但也绝不会食言而肥,以你的身手,我若现在就放了她,那我和罗猎仍难逃一死,不过迟些罢了,所以我必须定住你,才能放心。”
孟斧不置可否,缓缓道:“你先解开她的穴道,我要和她说两句话,确认一下。”
许立真略微迟疑,点了点头,随即一掌拍在鹊儿肩头上。
穴道被解,鹊儿急忙道:“你不可信他的话,若你被定住,我们俩都得死!你先走,不要管我,他为了活命,自然不敢杀我,你……”
她话未说完,又被许立真点住穴道,再难出声。
“好了,你已经确认了,别以为我不敢杀她,你若敢先走,我立时要她的命。你若同意,我便先放了她,否则我们现在就同归于尽!”许立真厉声喝道,手中长剑又向前递了递,一缕血丝自鹊儿的颈上缓缓流下。
他阅人无数,心机深沉,此时已经确定,这二人的关系定非寻常,否则换做别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子如此顾忌,早就杀了罗猎和自己。
孟斧心急如焚,语气却依然平静:“你说的话,我如何才能相信?”
听他语气松动,许立真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便道:“那可没办法,你若相信,那就相信。若是不信,我又能如何。不过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不伤她,也不杀你,若违背誓言,叫我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让我的父母妻儿,个个横死暴毙,不得全尸!”
“那你的真名到底叫什么?”孟斧道。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原本就叫许立真,绝不相欺,而且妻儿老小俱在,这一点你也很清楚。”
“那好,我答应你。”孟斧不再迟疑,将斜阳刀插在地上,大声道,“我站着不动,你来吧。”
听他应允,鹊儿睁着双眼,拼命挣扎,却被死死控制,动弹不得。
许立真强忍内心狂喜:“我怎么敢过去,你只要站着不动即可。”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粒铁莲子,扬手向孟斧巨阙穴射去。
巨阙穴在胸腹中央,可定人身形,也可取人性命。孟斧见铁莲子来势,确不至送命,便不闪不避,任它击在自己穴道上。值此当口,他别无选择,只能先救下鹊儿,赌自己能稍微冲开一些。
可许立真苦练太公指多年,打穴手法何等老辣,而且内力颇深,岂是一时半刻就能冲开的。
见孟斧穴道被封,他再无顾忌,哈哈大笑:“你们的感情可真不一般呐,看来我确实料对了。”
他一把推开鹊儿,狞笑道:“我可以放了她,也不会杀你,不过我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把你带回暗影堂!”说着他长剑一挺,直冲了过来。
面对着那张狰狞的面孔,孟斧一边急速运气冲穴,一边转头大喝道:“鹊儿快走!等我杀了他,再去找你!”
可鹊儿如何不知晓他现在的情形,尖叫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从侧面疾冲而来,一瞬间她的速度竟超越许立真,在孟斧惊恐的目光中,扑到了他的身上。
“不!”他一声狂吼,许立真的剑从鹊儿后背插入,直透前胸。
鹊儿闷哼一声,忍着巨大的痛楚,奋起全身之力,一掌拍在了孟斧的穴道上。孟斧双手疾伸,一把抱住了她。
见他忽然能动,许立真大骇,抽出长剑,狂奔而去。孟斧头也未抬,死死盯着鹊儿胸前的伤口,手忙脚乱想要为她止血,可鹊儿伤口深巨,又在要害,哪里止得住,鲜血不住喷涌,很快便湿透了衣衫。
“不不不……”孟斧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惊惶失措,他望着鹊儿那痛苦的脸庞,语无伦次,“鹊儿你怎么样了?鹊儿,这么多血,我止不住,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声音颤抖,就像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
鹊儿望着他,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散去,脸色却渐渐平静下来:“孟斧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孟斧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他一把将鹊儿搂在怀里,嘶声道:“不、不会的!你不会死,鹊儿!你不会死!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绝不让你死!”
鹊儿的身体轻轻颤抖,声音却越来越低:“孟斧哥哥……我好冷……好冷……你能抱紧我吗?”
孟斧痛彻心扉,他发疯一般撕开自己的上衣,将鹊儿紧紧搂在胸前,脸庞不住摩娑着她那渐渐冰冷的面颊:“鹊儿你不要死,你说话呀,你说话呀鹊儿……”
泪水不断滴落在鹊儿愈发苍白的脸上,她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孟斧哥哥……我把……哨子送给你,等……等鹊儿死后……你不要……不要忘了鹊儿……你要……常常……想起鹊儿……这样我……我就不会孤单了……好不好……”
孟斧泪水横流,泣不成声:“不,鹊儿,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我要天天听你吹哨子,听你唱歌,我要天天看着你笑,你不能……不能就这样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我……我……”
他双唇颤抖,再也说不下去,埋首在鹊儿秀发中,失声痛哭。
鹊儿摩索着他的脸庞,努力睁开双眸,在他耳边低声道:“孟斧哥哥,鹊儿……鹊儿想告诉你……”
她声音越来越轻,孟斧抬起头,望着她那双满含深情、不舍、依恋的双眸,泪如雨下,只得强忍悲痛,侧过头去,将耳朵贴近她的双唇,方才听到她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知道么……孟斧哥哥,鹊儿……鹊儿……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好……喜欢……”
一语未了,她螓首微垂,手臂滑落,就此停止了呼吸。
刹那间,一片死寂,没有风声,没有水声,万籁俱寂。
望着鹊儿雪白的脸庞,眼角的泪痕,孟斧的双眸渐渐模糊,他忘了呼吸,心脏也似乎停止跳动,只感到无尽的痛楚,将他一点点撕成碎片,碾作齑粉,直至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