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古兰是回鹘人,其父葛萨罗乃甘州回鹘七大首领之一,排名第五,颇有权势。早年因马奎安曾对其鼎力资助,加之他工于心计,擅长见风使舵,很快便受到葛萨罗重视,觉他很有才能,且与大宋官府来往密切,日后当可助力,于是便将女儿许配给他。
对此马奎安自然求之不得,且那时萨古兰确有几分姿色。成亲后夫妻二人着实恩爱了几年,但之后由于萨古兰迟迟未生育,以至二人罅隙渐生,日趋冷淡,隐忍两年,马奎安终以妻子不能生育为由,纳了陈氏为妾。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理由冠冕堂皇,便是葛萨罗也无法反对,只能默许。当日成婚时,望着新妇,萨古兰冷笑三声,转身而去,众人知道她怨气难平,也不在意。
一年后陈氏不负众望,诞下一子,即马前山。取这个名字除了家国情怀,马奎安还希望她能再接再厉,有前有后,香火不断。可事与愿违,不到半载,陈氏便撒手人寰病逝了,据说她死得很蹊跷,脸色深青,口鼻溢血,于是便有人猜测她是中毒身亡,至于下毒之人是谁,不言自明。
对此,马奎安心里自然更为清楚。他也曾闯荡江湖,虽然武功不算太高,但见识颇广,毫无疑问,陈氏乃中毒而亡,而且中的还是罗刹青。
罗刹青,生长于荒无人烟的西北大漠,毒性强烈味道却淡,炼制后极易下在饮食中。马奎安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他也曾用罗刹青毒杀过一个对头,而那次给他药的正是葛萨罗,照此想来那毒杀陈氏之人,无疑便是萨古兰,而且多半经过其父允许。
对此马奎安虽然愤怒,却敢怒不敢言,只得草草办了后事,入土为安,这样襁褓中的马前山自然就落到了萨古兰的手里,起先马奎安坚决不同意由她抚养,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奈之下只能撂下一句狠话,说儿子再有意外必家破人亡,萨古兰听了也不多说,只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自此夫妻二人彻底反目,形同陌路。一段平静的日子后,萨古兰又不知从何处打听到,马奎安早在外面另筑别院,取了个叫蔡金枝的女人,金屋藏娇,且那女人已经怀有身孕,萨古兰不动声色,趁马奎安外出之际,派人将其诓了来。
马奎安闻讯自是大急,星夜驰回,可等他赶到家,迎头看见的却是岳父葛萨罗,只得上前拜见,葛萨罗冷然不语,直到萨古兰将蔡金枝带出来,方才问道,如今他已然有后,为何还要欺上瞒下,金屋藏娇,究竟是何意?
马奎安支支吾吾,只说子嗣太少,恐有意外。葛萨罗听了半晌不语,最后一声轻叹,说把事儿办了吧,不要再偷偷摸摸,便带人回去了。
马奎安不敢有违只得照办,为了防止重蹈复辙,他愈发小心,将府里下人,尤其厨房换了个遍,不久喜讯传来,他再次添丁,即马后山,而此时蔡金枝对之前陈氏的事也早有耳闻,怕自己也会步其后尘,整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只敢在自己所住院内,极少外出,对饮食更为小心,可饶是如此,她依旧未能逃脱横死的厄运,甚至症状也一模一样,脸色深青,口鼻溢血,形容可怖。
面对如此结果,马奎安可谓愤恨交加,一怒之下,甚至想杀了萨古兰,可终未敢下手。如今他所拥有的一切,金钱、地位、牧场,可说皆拜葛萨罗所赐,以对方的权势和手段,要杀他不过举手之劳,为了一个女人,而且是已经死去的女人,这么做真的值吗?再者,萨古兰虽然心狠手辣,肆无忌惮,但毕竟未曾对他下手,他又何必把事做绝,将自己置于死地呢?况且儿子已经有了,女人嘛不过如衣服一般,去旧来新,又有什么打紧,想着想着心情便平复下来,甚至觉得由此倒省去不少用度开支,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是这一次他死活不让萨古兰插手,而由自己抚养马后山。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虽然不再纳妾,萨古兰也没轻易放过,每当他在外面寻花问柳,追欢买笑之时,萨古兰总能适时出现,大闹一场,令他灰头土脸,并且扬言,既然让她做寡妇,那马奎安也别想好过,只能当鳏夫。
一个男人被逼到如此地步,实在忍无可忍,可到了最后,他冷静下来还是忍了,但无论如何他正当壮年,不可能没有女人,便借口拓展生意,离家远走。在他想来,千里之外,萨古兰再有本事,也只能鞭长莫及,无可奈何了。
不想却又莫名其妙,几次遭遇刺杀,险些丧命,他胆战心惊逃回家中,再不敢出远门了。消停两年,他饥渴难耐又另辟蹊径,打起一些不甘寂寞的寡妇,或风流人妻的主意,偷尝了几次,甚觉有趣,便一发不可收拾,乐此不疲。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便是这个道理。
可日子一久,难免不透出风声,有时也会被人撞见,无非是恐吓两句,撒些银子了事。他财大气粗,有权有势又会武功,谁敢招惹,当然也有人被欺负气不过,便偷偷跑去散播消息,希望能传到萨古兰的耳中。
然而奇怪,这次萨古兰却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就连马奎安也颇感意外。也许随着年岁增长她也倦了,不想再斗下去了。也许是因为葛萨罗垂老,权势已大不如前。
总而言之,她的态度让马奎安长出一口气,再也没有顾忌,他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到了新上任的防御史许大人家中,也丝毫未收敛。
他何等老练,只看了纤云一眼,便断定此女惯于风月,极易上手。几句有心无意的闲话,几次欲嗔还羞的回眸,二人便已有了默契,再加上一份重礼,马奎安心愿得偿。
对于这些风月伎俩,直性情的许从戎哪里知晓,再加之公事缠身,无心留意,便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此次连云寺之约,便是二人上回偷情时就己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