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031
顾纯念这阵子开始变得忙碌起来,除了每天帮忙送饭和‘药’品,几乎很难在医院待上几分钟。因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顾纯念便没有隐瞒,说是在最近一次的军火‘交’易上出现了问题。
我心里没来由的有点不安,在我再三的询问下,顾纯念终于和我坦白。
顾纯念的生意做得很大,也很低调。他拿着当初的第一手资金租了五架简易的运输机,然后以英国诺维奇的一家小型机场作为起点进行简单的进出口贸易,规模虽小,却形成了一个安全的保护壳,在这个空壳的保护下,他开始尝试着进行军火‘交’易。顾纯念是非常聪明的人,才踏入这个圈子,他不敢狮子大开口,保险起见他只是和图瓦卢这个极小又贫穷落后的国家进行了第一次‘交’易,这个国家的政fu急需军火上的援助,却支付不起欧美国家开出的高昂的价格。顾纯念以极低的价格进行了军火售卖——虽然是亏本的买卖,但是他却赢得了一份“正规且不犯法”的合同。
随后,他又开始大肆扩张自己的势力,将手伸向非洲与欧美。起初只是提供给黑帮老大或者街头‘混’‘混’这样的角‘色’,逐渐地熟悉并‘摸’清了规律后,他便尝试着与一些军人,甚至政fu高官进行走‘私’‘交’易。顾纯念并不急于暴利,他并没有被高昂的利润冲昏头脑,顾纯念有一个原则,就是从来都不会直接出面介入军火贩中,让人很难抓住把柄,更难盯上他这个人。对于顾纯念这个名字,恨他的人很多,可真正在街头碰面,谁都不能认出他是谁。
只是最近一次的军火‘交’易让顾纯念有些头疼。原本打算支付给一个政fu的大量军火却被一个黑帮头目看上了,说什么都要这批货。让他无奈的是双方都是咬死了不退步,酬金互相攀登。顾纯念本着先到先得的习惯,打算将这批军火按照原计划卖给政fu,这几天他忙于联络那个黑帮头目,准备进行一次当面‘交’谈,目的就是为了让其放弃这批军火,但又不能断了这么长久的合作伙伴关系。
我听着简直是一身冷汗,我记得顾纯念曾经风轻云淡地对我说他做的只是“简单的军火走‘私’”,都和政fu挂钩了这还叫做简单的军火走‘私’?
但我也不得不佩服顾纯念,我是真的没想到我的弟弟身份背景会如此庞大,根本就像是一个军火走‘私’的大咖,或者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军火走‘私’商人的领军人物——我太难把这个身份和他的年龄联系在一起了,越大的反差带来的艰难就越多。
和政fu搭上线,不局限于黑白两道,这的确是最为正确的发展方向。难怪顾纯念能如此肆意发展生意,虽然我不懂这些,但起码还是明白军火商的生存之道的,政fu与他的合作给了他极高的生存环境。
“就不能不出面吗?太不安全了,让你手下的人替你去不行?”
顾纯念摇摇头,安抚一般地对我笑了笑:
“这笔单子很复杂,有些原因是需要我亲自到场的。”
我心里是真的非常不安稳,可是我知道我弟弟远比我想得要强大得多,也只好默许。
顾纯念派了一个他手下的人过来帮我,然后就这么消失了。
就因为知道他去做什么了,所以我心里很难安生。
“顾先生,水。”
身后的男人出言提醒我,我一回神,这才发现倒的水早就漫出了水杯。
“啊啊啊、抱歉!”
手忙脚‘乱’地收起‘床’头柜上的病历单和输液明细,男人也沉默地配合我去擦上面的水。
“小君……最近有些心不在焉呢。”
妈妈靠在‘床’头望着我,虽然语气没有责备,但是我却羞愧得不行——这两天我干的糗事实在是太多了:
“对不起,下次我肯定会注意的……”
“因为……小念、吧?”
妈妈说话断断续续的,却依然柔和:
“有两三天……没见到他了、呢……”
之前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我和顾纯念就打好了草稿,和她解释说最近顾纯念那个专业有‘门’很重要的考试,需要留在学校加课复习,对此妈妈深信不疑。对于顾纯念带来的这个手下,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他,不过我们还是和妈妈说这个人是请来的护工——虽然这个护工壮了点,沉默寡言了点,而且对我和妈妈太恭敬了点。而我这个善良可爱的母亲也信了:
“告诉他……不要太累、身体呀……是第一位……”
“好好好,您别说话了,嗓子疼不疼?”
把妈妈哄睡着以后,我就安静地坐在‘床’边继续为她作画。临近美术大赛复赛了,我对于参赛作品还是一筹莫展,有时候看着白‘花’‘花’的纸张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在极度不安当中,我等了顾纯念整整三天,终于是按捺不住那种焦虑的心情给他打了电话。
他居然关机了。
这下子我是真的慌了,拉着他那个下属问了很久,可是无奈对方口风太紧,怎么打听都得到任何一点关于顾纯念的线索。
他的生意谈判还顺利吗?他现在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不安?
那种能完全超越痛苦的心情,叫做未知。
半夜躺在病‘床’上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突然听到了一声‘门’响我几乎是立刻坐了起来,看到进来的却是那个男人后心里涌出了极度的失望。
医院的消毒水总是透‘露’着一种冰冷而不安的味道。漆黑的病房只有月光照‘射’进来,我模模糊糊地看着自己映在地板上的身影,荒凉孤寂的感觉总会让我突然想到谁。
我想见到顾纯念,现在,立刻,马上。
哪怕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秒都可以。
我有些痛苦地扯着头发,无论怎么强迫自己都无法削减心里的焦急与担忧。巨大的恐惧让我连睡觉都不敢,生怕做了什么关于他的噩梦。
我不敢想什么万一,没有万一的,绝对不会有万一。
我的右眼皮微微开始跳动,我从来不信邪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种生物学就可以解释的歪理此刻却像是一个刺儿扎在我心口,想不信都难。
就在这种极度焦躁不安的状态之下,我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两天陪护的男人总是会在深夜悄声离开病房,而且一晚上会离开三四次。起初我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后来微微走了一下心,发觉他每次出‘门’前都会先看我一眼,如果我是醒着的他就会继续留在房间,很多次我闭眼休息却未睡着,都会听到他轻掩病房‘门’的声音。这明显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背着我去做。
这间病房的窗户可以清楚看到楼下医院的大‘门’,我假寐等他离开后去窗户那里等待,可是等了将近十分钟都没有看到他走出医院的身影。
——所以我肯定,他每晚的行动地点都是在这家医院,每次出去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逐渐的,我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再一次,当这个男人离开又回来时,我把他堵在了‘门’口。男人没想到我居然在等他,那副面瘫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慌张。
“说,顾纯念到底怎么回事?”我努力抑制着心里的恐惧,冷声问他。
“顾先生……”男人面‘露’难‘色’,只能道:“我之前也和您说过了,老大的事情我们不能向您透‘露’。”
“哦?”我挑挑眉:“你是自己坦白,还是等我亲口说出来?”
男人愣了下,好像没懂我的意思,有点发懵。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出去做什么。”说到这里我刻意换了冰冷的眼神,去模仿偶尔见到的生气起来的顾纯念:“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了,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男人脸‘色’一变,眼神里有些猜疑与犹豫。
我等了他几秒,淡淡道:
“好,算你忠心。那我去让他亲自给我解释清楚。”
男人闻言,再也不敢沉默,瞬间就着急地低声道:
“顾先生!您不要生气,老大也是怕您着急才不准我们说的,您放心,虽然他现在在icu但是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您也亲眼看到了,老大现在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请问千万不要怨老大!”
这话让我眼前一阵晕眩,我都来不及去高兴这么轻易就套出他的话来——我没想到我诈出来的话会如此吓人。终于得到了顾纯念的消息,我的心却根本没有落地——反而更加焦急起来。
让男人守在房间帮我看着妈妈,我一个人直奔icu。
重症监护室就在楼下,我真的难以接受我的弟弟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我不敢想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现在虽不是探视时间,但顾纯念似乎和这个医院有非常好的‘交’情,我报了姓名后‘门’口的护士立刻就答应了我的探视请求。
充分消毒,穿上隔离衣,我就这样忐忑地走了进去。
轻轻撩开‘门’口的白‘色’帘子,远远的,我就看到顾纯念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周身的监控设备发出“滴滴滴”的响声,我叫不上名字的仪器管子与输液线从他的被子下面‘露’了出来——他的脸‘色’极其苍白,苍白得泛出病态的‘色’彩。他身上的被子盖得很严,我看不到他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房间里的灯很暗,仪器屏幕上的一点白光此刻越发刺眼了起来,上面的数据实时更新着,若非不是上面的血压值在变化,心电图在跑动——我真的以为他睡着了,永久地睡着了。
我整个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发抖了起来,几乎没有力气再往前迈步。
一股浓烈的绝望像冷空气一样攀附上我的脚底,一点点涌上我的指尖,漫过‘胸’腔、眼窝、大脑。
“病人刚刚睡着,情况已经比前两天稳定了很多。”
护士跟在我的身后,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情绪,她轻声解释着。
我僵硬地回头看她,示意她继续说。
“病人腹部被捅了一刀,起初送去急救的医院并不是这里,病人昏‘迷’了十六个小时,醒来后就要求转院过来。”
“看先前的记录,病人失血一千两百毫升,后来输血八百毫升,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不过医生说他需要多观察,icu的监护设备更好,我们就让他在这里多住两天。”
这果然是个,出乎意料,又有算是情理之中的发展。
然而这个情理之中,最又如此残酷。
我愣愣听着,巨大的疼痛顺着心口席卷而来,唐突得如此措不及防。
我离他很近,只有两步的距离。然而仅仅是两步的距离,却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连迈步都难以做到。
一个瞬间,我很想抱抱他。这里这么冷,如果用我的体温去暖他,会不会感觉好很多?
我这个做哥哥的,从来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就连他生死攸关的时刻,我都没能陪在他身边。连一个拥抱都没有。
眼角渐渐的有些酸涩了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失去顾纯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