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照镜

这蝶化茧生死阵将时间倒转到了百年前,正是白霜劝她那位好未婚夫谢家幼子谢枕遁入空门的时候,完成了这个任务差不多再有半年她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不知霍无双那边怎样安置的她的身体,宁天烛将宝月等人安抚下来后还是决定出门去坐诊。

她心绪不宁,已隐隐察觉到白霜身上的不妥,撸起手腕一看,果真看到有一片暗红色的蝴蝶印记。

那蝴蝶蜷缩着翅膀,藏在密密的茧中,只露出一半触角,端看这样子,倒也分不出是要破茧而出还是要彻底钻入茧中。

她竟当真是生死阵的另一个阵法核心,得知这个消息,宁天烛慌乱之余竟有些安心,管那幕后的一群人打的什么主意,等她脖子一抹通通都作废。

只是还没等她开心,耳边不免又出现了霍无双的话。

“白霜若死,我道心会碎。”

宁天烛便又将袖中的刀子往回推了推。

白霜与第一剑修实在算不上什么情深厚谊,她订婚他恭喜,她解除婚约他亦不曾过问,乃至后来人间的白霜同仙山上的少年尊者已经没了什么可以说的共同话题。

她按着记忆中的样子去了坐诊的地方。

又是秋色连绵,宁天烛坐在摊子前,望着墙角的那一株桂花树,耳边听着宝月同她说着些早就听过的‘新鲜’的市井故事。

“那王公子说是见了什么狐狸精,心被迷了,三天两头不着家,邻近傀儡门招收弟子,王家偷偷往那门内老祖那里送了不少好东西,现下出了差错正着急呢。”

宝月扇着团扇,暑气末尾留了半点不甘心的念想,在秋日里也惹得闹人。

见宁天烛侧耳听着,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笔,便知道她有些走神,笑道:“那王家卖粮咱们卖首饰原本是半点不搭界的,谁料听说了白府的名头,赶着求了过来希望咱们出把手搭救搭救,整治一下那狐狸精。府里老爷原是不想应,但我瞧着王家送来的白玉颇好,请了老爷令,擅自顶了这个差事。所以明后小姐若是有事见不着我便叫玲珑姐姐同我传信便好。”

宁天烛回过神看向宝月,下意识要应下,忽想起宝月这次去那什么牢子的王家捉妖伤了手便梗在了喉咙里,抿了抿唇道:“你去做什么?捎一封信去往沉衣谷或监仙阁让他们捉去,修仙界的事咱们不掺和。”

宝月一愣,因这话实在不像是她家小姐所说,她们家小姐菩萨心肠,谁求到面前都要斟酌一下,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能帮则帮,就是那凶神恶煞的歹徒她也愿意听一听来由。这等徒手就能办了的小事她却推了,实在让人不解。

平日里宁天烛和缓惯了,也爱听人意见,所以宝月心里有什么就问了:“小姐怎么了?是王家有什么不妥?”

王家是没什么不妥,不妥的是宁天烛本人。既然知道宝月会受伤为什么还要再让她走一遭?何况那王家公子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之前有一年花灯节,他闹市纵马还险些踩死一名儿童,幸而唐秋月等人路过救下了那孩童。

宁天烛说完那年孩童一事宝月迟疑应下,纳闷道:“小姐怎么知道?那年花灯节您不是跟谢公子一同去了南山观景?”宝月因为要闭关,所以便没能一同去。

一旁的玲珑表情未变道:“我说与小姐的。”

宝月同她聊了两句,但玲珑是个滴水不漏的性格,一丝一毫也没让宝月察觉到不对劲。

宁天烛和玲珑知道,那当然是因为她俩压根没去南山,或者说去了,扑了个空。

这就不得不说说谢家跟白家的渊源。

两家原本是世交,到了白霜奶奶那一代需要喜上加喜,谁料出了‘喜’事,连这世交都险些毁了。

当初的谢家长子谢轩然同她奶奶是青梅竹马,但青梅竹马跟青梅竹马各有各的不同,原本两家已经谈好八月八谢轩然入赘白家,谁料这谢轩然大脑有毛病突然就看中了她们家的一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原本是个可怜人,父母双亡被亲哥哥要卖入妓院,撞到她路过的奶奶马车前被白家赎了身,自此跟在她奶奶身边做了贴身丫鬟,虽然是丫鬟,但白府一向规矩严谨,不曾对她有什么特殊对待但也不会苛待了她。

只是不知她心思沉,竟敢勾搭着她奶奶的未婚夫上了床,还自荐到她奶面前要当通房丫鬟。

“小姐,我生来是山间土壤的一抹幽魂,没得命数可言,身边亦是些泥沟间的烂人,唯有谢公子肯怜我三分……”

宁天烛当时听到这一段都要气死了,何况当初不过芳华的她奶。

那丫鬟话没说完就叫她发落了丢出了府去,岁寒冬日,她奶写了退婚书连夜叫人带去了谢府。她奶气过、怒过喝了安神的药躺在云被中睡了过去,夜里花溪下起了罕见的大雪,白雾茫茫,连绵千里,葬了一地的花枝枯木和……一对母子。

那谢家长子谢轩然当夜就被家法,锁入了谢家祠堂,自然来不及询问他那‘意中人’。待到夜色过去,昏黄的天空落了第一道霞光,白家大小姐起床,门房来报,说衙门差人来让人认尸。

那丫鬟早已经珠胎暗结,昨夜被赶出府,不知是何缘故却没去谢府求个说法,待在白家附近的街角生生冻了一晚,天亮宿在花楼中的嫖客们醉气熏熏地拐过弯去,立时被那冻僵的女人吓了个七窍升天。

白大小姐做了那么久的谢轩然的未婚妻怎么可能不喜欢他,若是不喜欢也不至于发了那么大的火,但事已成定局,谢轩然也不可能告诉她那夜他是受了妖物迷心神志不清。

这桩婚事也就散了,谢轩然认了尸体回谢家,以正妻之礼葬了人,随后选了一个好日子离了家。据远方做生意的商人说他一路去了东边,大概是出家去了。

白家与谢家的祖上原是结义兄弟,几代的交情,打断骨头连着筋,到了她爹这一代两家又热络起来,宁天烛的婚事也就落到了这一代谢家小儿子谢枕的身上。

谢枕同宁天烛一般年岁,二人相处并不多,一个是因为宁天烛体弱,一个则是因为谢家多年前因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