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北方小城迎来了大概是最后一波s清,机关、学校、厂矿开会学习,人人发言过关,盲流黑户无所遁形。
几天几夜的火车旅途,车厢拥挤不堪。冷燕为大家去供水处接饮用水,人们都不知她是怎么来去自如的。
卧铺车厢有个迪市歌舞团出差的女副团长,几天行程中认识了冷燕父女,对冷骏说你女儿是跳舞的料,而且是猛料,到我们团吧!
冷骏说可以。于是到迪市后,冷燕便进了迪市歌舞团。
冷骏乃独自坐两天汽车,来到小城喀市。
喀市别具一格地位于一座宽广的黄土墩上,背后是山,前面是沙漠和绿洲。它五颜六色的建筑叠床架屋,间杂红花绿树,远看就像是画出来的而不是修建的,是座零乱又美丽的大城堡。
城里街巷只少数可通汽车,其余悠悠然行走驴车与骆驼。这些街道路面铺的也非沙土或水泥,而是方形、六角形砖石。
房屋都是土木结构的小楼,外观都很简洁,做工粗糙。顶上都有晾台,少数的柱头、挑檐上雕有图案花纹。
条条街都像花市,房屋的窗台搁着花,窗檐吊着花,阶沿栽满了花,晾台摆满了花。
街巷有道风景叫骑楼,像街两边拉起手来。它可用来避雨遮阴,倘若街道灌满了水就是过街的桥。而住在骑楼上小小玻璃窗里是啥味道,从那里望出来是啥味道,对外人永远是个谜,也永远耐人寻味。
冷骏来到帖木尔纸条写的红星机械厂,说找厂长。职工回答并无叫帖木尔的厂长,镇长倒是叫帖木尔。
他又提起钱娥的名字,一说都知道,原来钱娥和孙小宅都成了这里的名人。
这里历来只种棉花和小麦。前几年刚说试种水稻,种田能手孙小宅和钱娥便从天而降,这里乃成他们的用武之地。
此处“盲流”人员比冷骏、冷燕离开的小城多得多,与民族地区有关,管得较松,都能找到事做。
孙小宅和助手钱娥负责种植管理大约50公顷稻田,头年包括开渠引水、筑埂造田,然后浸种、育小秧直到成熟收割。
这50公顷稻田喜获丰收,为他们在当地赢得了口碑。孙小宅因此当上了农场副场长,场长从来就不见踪影,他实际就相当于场长。
钱娥单身,又能干又漂亮,有缘千里来相会,被丧偶的帖木尔镇长看中,很快结了婚。
冷骏去镇政府找到了帖木尔。帖木尔见到他大喜流泪,弄得冷骏也很激动,先下手与他抱在一起。
哈,活儿还躺在那里等着。几台大越进时买的机器,有的经常扯拐,有的已罢工几年。冷骏使这些机器又变得像新的一样。
他逛街时看见有的废品收购站有报废的机械,大至车辆、纺纱机、榨油机、发电机等,小至滚珠轴承。
心想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将其中可以利用的修好重装之后出售,这未尝不可以一试。
但红星机械厂的蔺厂长听了他的想法之后,立马摇头,说没有这方面的政策。兽蛋并可进一步当他的钻心虫:把那些废品站的东西变废为宝,跟本厂的任务和指标有什么关系呢?
他便又去找帖木尔,张口将对方的军:你给我取的名翻新王,来个公开,开个门店,这有没有可能?
“你是想自己搞个修造厂?”
“自己搞三个字,重要!开始连牌子都可要可不要,只要一个工棚和一个门面,三两个人就行了。”
“行,雄鹰你展翅飞吧!”
“握个手。”兽蛋伸手出去,对方却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帖木尔帮他找了个路边小院。他拎来个红油漆罐,在院墙上写了歪歪斜斜的儿童体“修车补胎”。
此私人修理店财务上税靠挂在红星厂。他将几辆报废要拆了卖废铁的汽车和拖拉机拦下来,汽车零件被他改装成缝纫机和水泵。接着,几辆三轮和自行车也在此出笼。
看起是旧的,用起是新的,买家都这么说。经他之手的这些机械都是狱火重生的玉麒麟火凤凰。
他将一辆报废越野车修好重新上了牌照,开车去迪市看冷燕,又一同去寻找乐土。
他们在沙漠里发现一座矮山,山脊东西向,南坡山脚有个浅水凼,风吹动涟漪,像一池清凉的笑容。
像由心生,人至此无不笑泛脸上,便觉水也以笑脸相迎。便给它起名叫笑脸。
笑脸一碧数顷,澄澈空明。水中游鱼,条条毕现。周围稀疏的水草像调皮儿童给自己画的胡须,根根可数。
水草中还有鸟儿做窝,老鸟带一行雏鸟弯弯绕,觉比天空列队飞的大雁还可爱得多,耐看得多。
最大的遗憾是笑脸水是咸的。这也许就是它被沙漠行旅弃置不顾,一直默默无闻的原因吧!
可他们第二次来,就有了意外发现。湖边突飞沙走石,他俩在矮山北避风时,冷骏嗅到了淡水气。
几铲子就挖出了水渍。水浸出之前,冷燕趴着用舌头舔湿沙子,就叫了起来:“淡水,淡水!”
真是小可爱,故意触些沙在鼻尖上。
水越浸越多,从半张脸儿了,到两个半张脸儿了,到两张脸儿了,到后面还有白云飘荡。
这样他们就能在这里呆足够长的时间了。
“哥,我们在这里建幢房子!”
“好呀,做个试验。”
“什么试验?”
“下雪呀!雪从无到有,一年比一年下得大,后来,这个小湖也变大,水变淡,终于,可以种庄稼了,有野兽跑了……”
前两句是蜂桶场和三斗坪的人提到雪精时爱说的话。
“嗤嗤,你做梦呀!”冷燕一头撞在哥怀里。
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冷燕在歌舞团里可受宠了,像个可爱又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那样受宠!她跳舞跳的野路子,主要是独舞和领舞。
团里专为她编舞,她很争气,出场都能赢得喝彩,都能在比赛中获奖。她跳的“鹤舞”和“飘雪”完全是前世的灵感,获得金奖。
她定格在十七八岁。女演员们探听她养颜的秘诀,她便用“冷香丸”敷衍。
所幸的是,她虽在业务上红得发紫,并不遭人嫉恨。都觉得她没有心计,是个透明的人儿,处世以诚,待人以真,对谁都一样好。
更有件不便启齿的事,凡对她垂涎的上司、不逞之徒,都遇到过同样的尴尬。
她只要暴露出身体之遮掩部分,便有股不可抵御的寒气散发出来,令对方全身寒战,发冷,上下牙打架,甚而意识障碍和抽搐。不仅兴味索然,还有性命之忧,只得穿衣逃窜。
真耶幻耶?事后回忆起就跟做恶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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