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嘉六年，也是新皇赵铸上位的第六年。
他不愧是被誉为最适合当皇帝的人。
他以大手笔形成了七隘蓄势的太平盛世。
分别以原有的铁门关、凤翔、临遥、青苍、葫芦口、雁堡以及在蓟州旁借两山夹势修建的一线天。
出了凉州许清风一路南下，到了铁门关。
一关隔两境，内为中原，外为西域。
西域境内荒凉，却不是因景而至，而是因人而成。
当初北莽第二的拓拔菩萨追杀徐凤年于西域，一路跌撞打断了本就颤柔的地脉。
导致了西域内，本来长流不竭的沧江倒流，堵了从冰原经柔然山脉的泉眼。
以至于西域大旱三年，饿殍遍地，母子相食。
许清风望着素有北凉镇龙脉尾的铁门关，他毅然决然，仿佛那边的光景更甚往昔。
往昔也不过就是徐凤年初入西域之时。
两个甲胄崭新的守关将拦住了许清风。
“出关何故？”
“寻亲？”www.youxs.org
“寻哪门子亲，我看你是寻死还差不多！”
“快拦住，有人冲关！走吧走吧！”
那守将冲过去堵人，摆摆手就把这不怕死的细皮嫩肉少年放了过去。
“官爷，我一家老小都是登州青松镇人氏！”
“我管你是登州还是豫州，上面有旨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我要入关，我要入关！”
突然一个疯子咬着自己的右手，眼睛赤红直接迎着枪口试图强行闯关。
鲜血从他胸口迸溅射出，刚好撒在了许清风的布履之上。
出了关，许清风顿感天高地阔，无人管，老天更无心理会。
关口堵了很多人，携儿带女者更是无数，许多人席地而坐就怕错过了开关。
越是离开铁门关就越是荒凉，树木皆是光秃秃的。
路旁古树上有个绳索，周围却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它，就怕眨眼的功夫错过了一顿饱饭。
路过一个村庄处，人烟稀少，家家闭门锁户，随便寻了一间破瓦房许清风便做了过夜的遮风处。
拿出干粮嚼了一个角，再拿着清水呷了一口，许清风就准备入睡。
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许清风微微一笑，却是眼睛依旧紧闭。
“你看到那小子进去？”
“是的族老！”
“让那些赔钱货把火烧旺，刀磨锋利咯，不然等会让他死得太痛苦只会增加罪过。”
破烂的木门被一脚踹开，直接散落在地，扬起一阵灰尘，惊得马儿来回踏蹄。
“小兄弟你独自一人是不是有些凄苦，何不去庄内讨个住处。”
那黑黝汉子袒露前胸，胸口黑色绒毛如杂草丛生，只怕是生错了地方，以至于个和尚头。
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在马儿的腿上来回打量。
许清风依旧懒躺在草垛上，“无妨，过一夜就走，绝不惊扰！”
“那怎么能成呢，好久没遇见你这样的稀客了，这杯酒你是推脱不开了！”
“这马儿不知跑起来快不快。”
“快！”
光头族老从背后拿出一把杀猪刀，却是磨得亮堂，在黑暗中依旧能看清刀上映影里，那双散发着精光的眼睛。
“那烤着吃确实是最劲道，就是这马血嘛还是活着喝来得畅快。”
光头汉子一把按住马首，手起刀落，马儿就身首异处。
鲜血如流水一般从断口处涌出。
光头汉子直接嘴对着大口吮吸。
身后五六个人也如野狗一般，爬在旁边接着洒落的马血。
“滋溜滋溜”的声音让许清风睁开了眼睛。
七个人的模样让他眼睛中有种说不清的忧伤。
天地自有法则，却沦为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谬论。
只可惜了刚出关的马儿，驮着自己时就累。
现在也算脱离了畜生道，却不知再来时还会不会羡慕那太平犬。
喝饱之后的光头族老，打了一个饱嗝，却依旧显得意犹未尽。
他开始打量起了许清风。
“小兄弟，你家大人没和你说过吗？一个人不要到处乱跑，是很容易遇到坏人的。”
许清风起身望着他，“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崩坏了的世道！”
“真是天真，我就是坏人，我就是……”
说完过后这族老好似发了疯一般。
拉过一个正在舔舐马血的人，捂住其嘴巴，就是一阵乱捅。
全场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可怜人的闷哼声。
四人吓的退到了门外，浑身哆嗦却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
杀完人的光头又对着许清风嘶吼道：“看清楚没有，我就是坏人，知道了吗？我是坏人，我杀人是天经地义。”
可看到许清风也就面无表情，依旧是摇了摇头，“你是好人！”
“把马带回去！”
四人低着身子眼神不敢与之交汇，嘴里连连应承。
光头推着许清风，他今天非要让他知道自己就是个坏人不可。
来到村内的一个集中点，听到门口有响动，无数人从一个个形似牛棚的狭小空间内钻了出来。
看到那头已经身首异处的马儿时，人人咀嚼吞咽着唾液。
许清风进来时，众人更是眼冒凶光，已经迫不及待，好似马儿只是打牙祭，许清风才是正菜。
可当目光停在光头上时，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脚步没来由的退了两步。
“看到那边的骨头没有，这是头颅，这是右手，这是左腿，算了分不清了！”
光头对着那一堆被牙齿剔得干净的骨头，踢了一脚。
“现在知道我是坏人没有！”
看到许清风依旧没有生出害怕，更没有认同自己。
光头跪在地上，双手扣地，神情几近崩溃。
“不，我是坏人，你看！”
手起刀落身旁的三个老弱妇孺直接人头落地，鲜血喷溅而起。
周围三四十人，直接对着尚有余温的尸体啃食了起来。
“看到没有，我是坏人！”
此时一个人的头已经被光头提着，他面无表情，声音嘶哑，双手双腿不断向四人堆里爬。
一刀下去又结果了一个。
此时光头已经泪流满面，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在其刀下，最后都死完了。
他跪在地上，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嘴里依旧在嘟囔着，“我是坏人！”
许清风不管不顾，只是自己开始挖坑，挖了一个大大的坑。
把这三十多口人合葬后，许清风在燃得兴旺的火堆上自顾自的烤起了马肉。
肉烤熟后递到了光头面前。
“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以生的另一种方式永存！”
光头嘴里咀嚼着烤肉，“呸，去踏马的永存，哪里有这么多穷酸解释，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
一个人能和自己的家人健健康康、快快乐乐，走完一辈子不就够了吗？”
许清风点点头，却又道：“是也不是！精神自然可以永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