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背对着门,面朝着北凉的方向,低吟道:
“血撒塞外雪盖头,难忆旧时光,人人皆凄凉!”
一个稚嫩的声音回了一句,
“尸还故里情已去,踟蹰春暖日,久久意难平。”
“进来吧!”
男孩第一次见到这个独占天下大气运的男人,却不显半分怯场。
而是递过去了一把短小木剑。
徐凤年没有收,反而是想伸手去接过那柄断口北凉刀,行至一半就打住了。
“你带着吧,别弄丢了!”
原来他一切都知晓,许清风愣了一下又紧紧握住了木剑。www.youxs.org
“王仙芝把这武道气运搞得太玄,我不喜欢。
可是你却是个例外,将来的路你如何走,还得你自己走过才算作罢。
我的路我走过,别的路我也不喜欢走,只希望你将来也不后悔自己选择的路。”
许清风不怒不喜,不卑不亢。
“我自然晓得!”
负手而立的徐凤年转过身来,对着许清风平静说道:“该是你的我还你!”
徐凤年缓缓点向许清风额头。
本来对自己足够自信的许清风却根本动弹不得,他此刻才知自己与他还如隔天堑。
黄龙士恐在九泉含笑了,想不到最后自己还能赢回一局。
许清风大感不觉,却无感激。
他本想再提一嘴,却只见桌上白纸黑字已经写好了一个“徐”字。
“拿着去,自然能去!”
门外身形叠影,不多不少刚好三人。
“随他去吧,这人情债借了又还还真……难!”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徐凤年就倒在了地上。
三人赶忙扶起他,放到了床上。
“何苦这般糟践自己?”
徐凤年含笑“呵呵!”一声就彻底晕了过去。
曾经的北凉王府已经改做了北凉道经略使府邸。
可坐这个位置的人却一直在守着自己曾经诺言。
北凉府虽是名亡却是实存。
白衣陈锡亮拿着白纸黑字的“徐”字,久久不语。
“听潮亭就在那里,你来也罢,走也罢,我都欢喜。”
说完陈锡亮把纸抛于空中随它飞舞,可他却立于原地,甘愿守着这无数人用生命铸就的空巢。
许清风走进了听潮亭,成了那听潮亭最后的守门人。
听潮亭有九层!
一楼有入门武学三万卷,许清风看了一年。
二楼四千阴阳学纵横学孤本,还有四十九件兵器,许清风看了两年。
三楼有宝典秘笈两万卷,许清风又看了一年。
四楼珍藏奇石古玩,他直接过了。
五六楼为武学秘典,他看了半年。
七楼有一个人,他等得太久了,以至于说话都有点费力。
“还有十年!”
说完又陷入了死寂,身边没有了刹那枪,就只有一杆老旧的木枪放在身旁。
八楼为李义山抄书之地,许清风在上面读完了这个春秋第一毒士辉煌而璀璨的一生。
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蒲团。
坐而对窗,能听潮涌,能看见一群锦鲤游了很远,又归于眼前。
许清风一坐就是半月,随即跳入听潮亭湖,喝了两口水后艰难的爬上了岸边。
他摸了摸断口北凉刀还在,可短小木剑却漂在水中,他又急忙过去捡了回来。
岸上女子看着他泅水的模样真狼狈,不由掩面而笑。
这年他十一,她也十一。
“爹爹走了!”
小地瓜脸上已经没有了波澜,只是单纯的传达而已。
许清风拧了拧衣摆的水,没有安慰,他好似早就知晓一切。
徐凤年的销声匿迹,别人说他带走了半个江湖。
文评榜首王初冬,武评第一的轩辕青峰为了他藏身江湖却也没了动静。
武评、胭脂榜皆占的使双刀的白狐面儿,还有背着大凉龙雀的剑仙姜泥。
以及武评占一席枪境入神的青鸟。
更不要说自诩天下第一的徐凤年本尊。
徐凤年自斩气运,江湖气运还江湖,佛门气运飞至江南道一座新修的庙宇“四方”庙。
可小和尚根本不接这气运,而是挥挥衣袖打入了那泛着金光的大佛金身之上。
大佛下供了一个牌位,“白衣僧人李当心!”
“阿弥陀佛”!
吴南北朝着南诏方向行了一个佛礼。
道家气运还了袁青山为之讨要一文钱的记名弟子。
离阳皇宫,赵铸无悲无喜,可他的拳头彻底松开了。
他朝着太安城的西方跪了下去,“小乞儿恭送兄长!”
剩下的全部凉蟒吞龙的北凉气运,则赠予了他唯一的女儿徐念凉。
“爹爹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江湖,他的路已经走完了!”
许清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个已经倾国倾城的女孩自顾自的说话。
“爹爹走的那天,他说其实他才是罪孽最深的人,可是他这条命却不是在为自己而留着。
以前没死,现在也不想死了,只是该还的都还了也才算是清白之身。”
“气运之争只会乱了这个江湖,我要让这世间再无天人!”
徐念凉抬头平静地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个头还高了些许的少年。
心中不知为何更是多了几分期待。
纵马放歌闯历江湖,冷眼观看朝代更迭,这不就是很幸福美满的一件事吗?
断了尘缘,寻得仙门飞升断然是不那么美好,更少了许许多多的人情味。
也许那样的江湖庙宇才是真正的快意恩仇也不未可知。
“小清风你现在几品?”
“八品!”
徐念凉打趣道:“那你这样岂不是很容易死掉?”
徐清风拍了拍短小木剑,“丢不了!”
“那多久能见?”
“这天高路远的,要给我一匹马,应该能快上些许!”
“那你还是来慢点吧,这样我也有个盼头,不至于在这里无聊!”
徐念凉没有再理会许清风,只是把胸口的小白花插回了头上,默默走下了听潮亭的地下一层。
那里供奉着许多她不认识的人,可她却知晓一个叫爷爷的徐骁,一个喊爹爹的徐凤年。
她上了一炷香,就出去了,全程不发一言。
她又走到那三十万块已经差不多刻满名字的碑林前上了一炷香。
这是那个叫徐凤年的爹爹吩咐的。
“我徐家的债总要有人去还,本来我想去,却是不行了,我的命都是他们给的,我没有脸!”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