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奚沅一怒之下把周惊鸿删了, 又把他的五个手机号全部拉入了黑名单。

她真的是太气了,被他那些龌I龊不堪的话气得火冒三丈,简直想打死他!

可她又打不赢, 骂也骂不赢, 唯一的发泄方式便是删除他的联系方式。

只要她不跟他联系,就不用再听他说那些难听的话。

其实这种行为,纯属掩耳盗铃, 可她没办法啊。

接下来的七天, 奚沅再也没跟周惊鸿联系过,幸运的是,周惊鸿也没找她。

想来他那么高傲的人, 在发现自己把他删了后,应该拉不下脸找她。

这样就好,她心里不由得松口气。

可这口气并没松得太彻底。

周惊鸿的沉默, 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她很不安,甚至还有些害怕。

她心里虽然存着事,但在工作上, 还是全身心投入,没被影响。

今天还剩下最后一场戏, 演完就可以杀青了。

这场戏是她演艺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一场感情戏,并且还有一幕尺度不算太激烈的“吻戏”。

戏中和她组CP的男演员楚文昊也是新人,和她差不多大,去年刚从电影学院毕业。

她演丫鬟,楚文昊演皇宫大内侍卫。

由于两人的角色都是女主的心腹, 陪着女主从底层秀女, 一路奋斗成皇后。

在这个过程中, 两人不可避免地会有交集,于是就产生了感情。

大结局,帝后和。

她身为女主的心腹丫鬟,晋升成了掌事姑姑,楚文昊演的小侍卫也成了禁卫统领。

最后两人在夕阳下的宫廷一角,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楚文昊偏过头,捧着她脸吻她眉心,又沿着她眉往下吻她脸颊,然后嘴唇对着她嘴唇,没真亲,只是隔得很近,以借位的方式呈现在机位中,两人半转着脸晃动,最后播出来,就会让观众以为他们吻得很激烈。

当两人分开后,正脸对准机位时,奚沅就需要演出一副幸福娇羞的模样。

“咔。”贺霖突然喊停,神色不悦地抬了下手,“奚沅,你过来。”

奚沅走到贺霖跟前,贺霖面色不善地看着她,语气严厉:“你怎么回事,一部剧都快拍完了,演到最后,这么简单的一场戏,怎么总是演不好?”

奚沅抿着嘴不说话,从上场到现在,她被叫停了十五次,前十次,她还会诚恳地道歉,而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再迟钝,她也看出来了,贺霖故意在整她。

贺霖靠着导演椅,翘起二郎腿,神色轻佻地问道:“谈过恋爱没有?”

奚沅看了他一眼,发现贺霖这神态和周惊鸿很像,一样的痞,一样的浪,但再细看,又不一样。

确切点说,贺霖痞得没有周惊鸿自然,浪得没有周惊鸿勾人。

贺霖的痞,更像是故意歪嘴挑眉做出来的,流露于表面的一种轻浮形态。

而周惊鸿不是,周惊鸿那张清冷绝艳的脸,注定了他比别人多一份独一无二的魅力。

周惊鸿的痞,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浪荡劲儿,痞得华丽,浪得惊艳。

即便他什么表情都没有,连笑都不笑,身体松弛地往那一坐,你都能感觉出他浑身透着股痞浪劲儿。

他这样的气质,很独特,别人学都学不来。

可他痞浪的外表下,却是凉薄到近乎残忍的冷。

一身凛凛冷骨,如三九天的霜雪。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说:“没有。”

贺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冷笑了下:“没有就不会演了吗?”

奚沅不说话,继续沉默相对。

楚文昊看得心有不忍,走到奚沅旁边,帮她说情:“贺导,是我的错,我没演好,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贺霖抬手看了眼腕表,笑着说:“可以。”

奚沅走回到拍摄场景地,贺霖却端起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急,歇会儿再拍。”

他放下茶杯,拿起手机看了眼,勾着唇发消息:【二哥到哪儿了,正等你开席呢。】

放下手机,他笑着说道:“休息二十分钟。”

一辆漆黑闪亮的加长版迈巴赫,在影视城高架桥上快速行驶着。

后座上,周惊鸿一手滑动电脑触屏看文件,一手拿着手机,用流利的英文与人交谈。

他说正事时,眉眼间不带一丝浪劲儿,深邃勾人的桃花眼肃穆凌厉。

修长雅致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了几下,手背上青筋微绽,显出成熟男人蓬勃的力量感。

挂断电话,他将文件发送出去,又给秘书打电话,大致交代了一番。

处理完事情,他看了眼前面车载屏,导航显示还有五分钟到影视城,

关上电脑,他身体往后一靠,单手捏着后颈揉了揉。

拿出私人手机,他给奚沅打电话,传来的依旧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他嘴角冷冷地扯了下,把手机仍回中控台,背靠着座椅阖上了眼。

休息时,奚沅裹着厚衣服坐在马扎上,双手捧着一杯热奶茶。

楚文昊搬了一个马扎坐在她旁边,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小声问她:“你是不是得罪贺导了?”

奚沅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啊。”

楚文昊怕被人听见,身体倾斜,靠近她,与她头碰头挤在一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虽然贺导在表演方面要求很严格,但我们俩又不是主角,连重要配角都不算,正常情况下,他不会对我们这么严,我们拍的第二条其实就已经达标了。可他却一直叫停,硬是让我们拍了十五次,而且还没过!”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不由得变大,又急忙收住。

“现在整个剧组,就我跟你的戏还没拍完。因为我没有得罪他,我和他私底下都没任何接触,所以就想问,你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他了?”

奚沅低垂着头,含住吸管,小口喝着奶茶。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没法解释。

虽然她确实没得罪贺霖,但她得罪了比贺霖更厉害的人。

她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周惊鸿在捣鬼,她不愿意把周惊鸿想的如此卑劣,可她实在想不出贺霖整她的理由。

回影视城那天都还好好的,贺霖还亲自开车到机场接她。

回来后这段时间,她跟贺霖私下里根本没接触,不可能做出得罪他的事。

她唯一得罪的人就是周惊鸿,她把周惊鸿拉黑了,惹怒了周惊鸿。

周惊鸿盛怒之下,故意让贺霖整她,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种行为太low了,以周惊鸿那股子冷傲劲儿,按理说没这么low,也做不出背地里整她的卑劣行为。

可如果不是周惊鸿,那会是谁?

贺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她。

不等她想明白,副导演刘安拿着大喇叭,严肃地喊道:“第二十八场三镜十六次,开始。”

一旁的摄影师、场记等剧务人员,全都做好了准备。

大家其实满腹怨言,一场简单的温情戏,拍了十六次,要是当红演员也就罢了,只是两个不知名的小演员,怎能让人不生气?

气得简直都想骂娘,可有贺霖坐镇,他们敢怒不敢言,有气也没法撒出来。

奚沅知道剧组人员现在都对她有怨言,恨她恨得牙痒痒,可她也是受害者啊。

她心里有苦,却无处诉苦,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导演一声开始,她立马进入状态,温柔依恋地靠在楚文昊怀里。

楚文昊搂着她腰,扳过她脸,亲吻她眉心。

而这时,她按照剧本要求,闭上了眼睛。

周惊鸿走到三号机位前,贺霖站起身要给他让位,他按了下贺霖的肩,继续站着,目光阴沉地看向前面夕阳下拥抱在一起的男女。

楚文昊单手捧着奚沅瓷白的小脸,沿着她眉心往下吻,本来应该吻脸颊,他却吻住了她唇角。

奚沅刷一下睁开眼,她强忍着不适往后退了下,然后半转着脸,以借位的方式继续与他把这场吻戏演下去。

结束后,楚文昊急忙解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想占你便宜,我是怕你没法进入状态,所以就……”

“没关系。”奚沅打断他,转身就走。

她一抬眼,看到站在机位后的周惊鸿。

周惊鸿穿着一身及膝的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丝质衬衣,不属于商务型的挺括衬衣,质地偏柔软,显得越发I浪荡,西裤和皮鞋也是黑色,全身黑,有种清冷禁欲感。

两人目光相对,奚沅看着他深渊般的黑眸,心狠狠往下一坠,整个人像是从万丈高空跌落,失重感很强,心脏都像是要撕裂了似的,很疼。

没见到他时还好,隐忍的怒气和委屈还能收住。

然而现在看到他了,积攒数日的委屈和怒气,噌地一下涌了出来。

她鼻头和眼睛顿时红了,嘴唇直颤。

怕在人前失态,她急忙收回视线,假装不认识他,飞快地跑走了。

周惊鸿没急着追,而是问贺霖:“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贺霖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周惊鸿大手卡在贺霖脖子后,虎口收紧:“别逼我生气。”

贺霖挥退工作人员,淡声解释:“看不惯,为你出口气。”

七天前,也就是他亲自开车到机场接回奚沅的那天。

都凌晨十二点了,他突然接到周惊鸿的电话,问他奚沅怎么样。

他笑着问:“你自己不知道打电话问?”

周惊鸿语气淡定地说:“她把我拉黑了。”

当时他足足愣了半分钟,回过神后哈哈大笑。

笑完后,他却愤怒不已,觉得奚沅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故意耍心机吊着周惊鸿。

他越想越气,于是决定在今天折磨一下奚沅。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周惊鸿看到奚沅拍吻戏的一幕,让周惊鸿亲自看到奚沅在别的男人面前也可以温柔似水,好让周惊鸿明白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她是演员,她所有的温情,都可以是演的。

娱乐圈的女人,玩玩可以,不能当真。

周惊鸿知道贺霖的用意,却还是用力捏了下他颈,声音冷冽道:“贺霖,下不为例。”

奚沅是哭着跑回的酒店,回到酒店后,她便快速收拾东西。

米露担忧地问她:“奚奚,你真的得罪周惊鸿了?”

“嗯。”奚沅嗯了声。

她虽然没哭了,声音却还带着哭腔,有点发嗡。

米露拉住她手:“那他过来,是找你和好的,还是找你算账?”

奚沅推开米露的手,继续往包里装衣服,边塞边说:“不知道。”

她没工夫去想那些,她要趁着周惊鸿赶来前,赶紧离开。

然而当她背着包走出酒店大门时,却被加长版的迈巴赫堵住了去路。

周惊鸿两手插兜,姿态慵懒地斜倚着黑亮的车身,桃花眼深情潋滟,嘴角挑起一抹痞笑,声音沉哑撩人:“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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