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周惊鸿在送完奚沅后, 刚回到公司,便接到唐敬尧的电话,说老太太住院了, 让他去一趟海城。

老太太对孙辈的都很好, 自然也包括了他。

即便这份好不是唯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也是他年少时得到过的唯一温暖。

他处理完手头的事,立马坐着私人飞机赶来了海城。

却不料会弄得这么难看,还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他没转头,不用看也知道是唐敬尧。

唐家愿意接近他, 敢接近他的, 也就只有唐敬尧了。

唐敬尧坐在他身边,递了根烟给他。

他笑了声, 左手伸过去接烟,两指夹着烟送入嘴里,薄唇咬住过滤嘴, 痞气地靠着长椅椅背。

唐敬尧把打火机扔给他:“收敛点脾气。”

周惊鸿垂眸点烟,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我还能有四哥的脾气差?”

唐敬尧神色淡然地翘着腿,惜字如金地说道:“我有资本差, 你没有。”

周惊鸿笑了下:“四哥别说大话, 你总有发不出脾气的那天。”

唐敬尧语气淡漠道:“不会有那一天。”

周惊鸿低声一笑,没再接话。

两个大男人,都是性格冷淡的人, 没那么多闲话可说。

不话说, 就只能抽烟, 他一口接一口的抽。

唐敬尧却没多抽, 只抽了两口,就不抽了。

他是个清冷克制的人,对任何容易上瘾的东西都不会任由自己陷进去。

无论是人,还是物,他都不会倾注过多的感情。

拿抽烟一事来说,一根烟,他从不会抽完,甚至一半都抽不到,最多抽两三口,绝不超过第三口。

就算想抽,他也要换一根烟再抽。

吃饭也是,每种菜,他只吃几口,永远是七分饱的状态。

扔了烟,他站起身,优雅冷漠地弹了弹大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周惊鸿睨了眼,被他这幅装逼的样子逗笑了。

“四哥装给谁看呢。”

唐敬尧神情冷傲地看了眼他受伤的手,食指点了点太阳穴。

“能用这里解决的,就别用拳头。”

周惊鸿捻灭烟蒂,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左手摸了摸右手上缠着的纱布,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安排一下吧,把小舅调走,有他在,我们没法查月海湾清辉楼。”

唐敬尧:“不调,就当着他的面查,让他看清楚唐家有多烂。”

周惊鸿勾了下唇:“论狠还得是四哥。”

唐敬尧语气冷冽道:“唐家教会的我狠。”

周惊鸿站起身:“我走了,京里还有事。”

唐敬尧提醒了一句:“商人永远只是商人,别站队。”

周惊鸿点点头:“知道。”又挥了下受伤的那只手,“走了。”

上了飞机后,周惊鸿疲惫地靠着座椅,半阖着眼休息。

回到京北,已是深夜凌晨。

他看了眼手机,点开聊天对话框,看到奚沅发来的内容。

【我洗好了,你呢?】

拇指轻触萌萌的卡通头像,最终还是不舍地松开了手。

奚沅爸爸这辈,一共有兄弟姐妹四人。

除了她爸爸和叔叔,还有两个姑姑。

得知奚沅今天已回到家,两个姑姑全都赶了过来,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

吃完饭,奚沅坐在一楼客厅和他们聊天。

等她回到楼上,已经十点多了。

周惊鸿没给她发消息,她洗漱完躺在床上,主动给他发了过去。

【我洗完澡了,你呢?】

聊天内容过于暧昧。

周惊鸿本身就是比较痞的性格,她平时跟他正儿八经的说话,他都能接上几句荤话。

今夜她故意发了比较暧昧的内容,就是为了让他接话,好热络氛围。

结果周惊鸿却没回她,等了很久都没回。

最后她等着等着,等睡着了

早上起来,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同时也是为了看周惊鸿回她消息没有。

看到周惊鸿回了消息,她心里一喜,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之前她把周惊鸿删了,昨天重新加了好友后,她给周惊鸿的备注是星期二。

星期二:【昨天回来太晚了,就没给宝贝打电话。】

【宝贝今天干嘛?】

奚沅:【我在家休息。】

【你呢,你今天也很忙吗?】

其实都不用问,周惊鸿每天都很忙。

消息发出去后,一上午周惊鸿都没回。

奚沅能理解,他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玩手机,更不可能拿着手机随时看消息。

接下来的时间,奚沅过得很清闲,属于一年里最清闲的日子。

她每天睡到自然醒,起床后,不慌不忙地刷牙洗脸,不化妆,也不做造型,简单涂点护肤品,然后随便套上一身衣服,头发随意梳两下,用鲨鱼夹一夹,或者扎个马尾。

吃完饭,天气好,她就坐在院里晒晒太阳,逗一逗村里的小孩玩,要是天气不好,她就窝在家里看电视玩手机。

每天早上,周惊鸿都会给她发消息,说些亲昵的话。

晚上,两人就打语音电话,或者开视频。

年前这天晚上,奚沅刚洗完澡,放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是周惊鸿打过来的视频。

她拿起手机,接通视频,把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坐在床边擦头发。

周惊鸿也刚洗完澡,浴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露出大片胸膛。

他慵懒地躺在床上,故意把浴袍往旁边拉。

奚沅看得脸上一热,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粉晕。

即便早就看过了很多次,甚至连更亲热的事都做过了,但跟他这样开视频,看着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她仍旧感到害羞。

“宝贝。”周惊鸿声音低沉地喊她,“我都给你看了,你也让我看看。”

“看什么?”奚沅假装不懂。

周惊鸿拽了拽浴袍:“你说呢?”他修长的手指在胸口点了点,“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奚沅直接拒绝:“不给看。”

周惊鸿把浴袍带子解了,将整个身体露出来,浴袍里面什么都没有。

奚沅看得脸颊爆红:“周惊鸿!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赶紧穿好。”

周惊鸿拿着手机,调转将摄像头,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抚摸。

他故意压低声,用了喘音:“宝贝,好想你。”

奚沅脸红红的,软声说:“你再这样,我就挂了。”

周惊鸿仰着头,喉结滚动了下:“别挂,看着我。”

奚沅咬了咬唇,羞涩地看着手机,看着他自娱自乐。

她知道男孩子在青春期都会做这种事,不打飞机的都是少数,大多数都会。

但是她没看过,现在亲眼看到,尤其是看着周惊鸿,视觉冲击真的很强烈。

想到视频里,周惊鸿弟弟说的那些话。

于是她问道:“你以前不都让你弟弟少做这种事吗?怎么你自己现在反而还做起这种幼稚的事。”

周惊鸿声音沙哑地开口:“太想你了。”

实际上,他是故意撩拨奚沅才这样做。

以前他确实不会,青春期他都很少这样,一年的次数,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只有实在太难受了,他才会释放一下。

“宝贝。”他切换成前置摄像头,伸出舌尖舔了下嘴角,“宝贝,给我看看。”

奚沅躺在了床,扯过被子盖住了身体。

“不要,不给看。”

周惊鸿继续诱惑她:“看一下,让我看看宝贝有没有想我。”

奚沅当然不会说她想了,而且已经想得泛滥成河。

她嘴硬地说:“没有,我才没有想。”

她挂了视频,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浴室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再次回到床上,她收到周惊鸿发来的两条语音,每条都是五十多秒,很长。

她点开,结果却听到周惊鸿很欲很撩的喘音,喘得非常骚!

平时他在床上,并没有怎么喘,只是会发出低沉粗哑的闷哼,或者像兽一般的低吼声。

然而这两条语音,真的很欲,特别勾人,喘得她骨头都酥了。

原本她不好意思听,才听了几秒,就慌里慌张地关了。

可是躺在床上后,她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再次点开语音,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听。

越听越难受,听得她夹着被子扭来扭去,很难捱。

她忍不住给周惊鸿打了语音电话,刚一拨过去,就被接通。

“宝贝。”周惊鸿的声音仍旧带着喘音。

“周惊鸿。”她声音软糯地喊他,“你好坏啊,故意给我发那种语音,弄得我好难受。”

周惊鸿忍着笑,仍旧压低嗓音:“宝贝哪里难受。”

奚沅娇哼了声:“就,就那里难受。”

周惊鸿笑了声:“让我看看,看了我能让宝贝不难受。”

奚沅在他的诱哄下,鬼使神差地与他开了视频。

周惊鸿看着视频里动人的女孩,喉结急促地滚了滚,眸色深如幽海。

他本来是想撩拨奚沅,结果受罪的反倒是他自己。

他沉着眼,声音低哑地问道:“宝贝今天用的什么沐浴露?”

奚沅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了他:“樱花香味的。”

周惊鸿声音低哑,循循善诱道:“让花香扩散一下。”

奚沅没明白:“我这沐浴露不太好,是舔了香精的,不是……”

她话没说完,周惊鸿勾着唇,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了句话。

奚沅羞得红了脸,垂着眼不好意思与他对视,小声说道:“不要。”

周惊鸿声音哑得发颤:“乖,听话。”

奚沅最终在他的哄骗下,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周惊鸿说什么,她都照做。

然而周惊鸿却不好受了,他在浴室冲了二十分钟冷水澡才压了下去。

冲完冷水澡,他不敢再逗奚沅,怕自己会疯。

第二天早上,奚沅睡到很晚才起。

奚槐看了她眼,说道:“晚上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奚沅眼神不自在地闪了闪,小声应道:“嗯,知道了。”

吃完饭,她给周惊鸿发消息。

【以后晚上再也不和你开视频了。】

消息发出去后,周惊鸿一天都没回她,晚上也没回。

奚沅感觉有点不对劲,周惊鸿不可能无缘无故不理她,更何况昨天晚上两个人才进行了一场热烈的phone sex。

第二天一大早,她主动给周惊鸿打语音,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

她正准备给周惊鸿打电话,切换到通讯录才想起来,她把周惊鸿的手机号删了,五个号码全部都删了。

心里一慌,她赶紧查通话记录。

结果通话记录也没有,因为她之前为了杜绝自己忍不住联系周惊鸿,把通话记录也删了。

就在她感到绝望时,突然想起来,回来那天,周惊鸿用过一个陌生号码给她打电话,那个电话的记录还在。

她找出那个号,拨了过去,结果提示关机。

怎么会这样呢?

今天大年三十,明天就是正月初一了,周惊鸿为什么会突然联系不上?

年三十这天,本该是一年里最热闹,也最开心的一天。

这天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然而今年的三十,奚沅却有些心不在焉。

周惊鸿两天都没跟她联系,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不回,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不得不让她多想。

如果回家之前,她已经明确的和他分了,那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可他们并没分,周惊鸿甚至调用公职人员把她拦下,又亲自把她护送到机场,还跟她解释了,他跟他弟弟的事。

这段时间,他们也一直都在联系,还约好了初一在贡嘎见面。

结果他现在却突然玩消失,所以她没法不乱想。

她不知道,这是他准备的“惊喜”,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心里存着事,但是过年了,她还是很开心地和家人一起准备年夜饭。

晚上开席之前,她和奚山拿着冥币和火纸蹲在院里烧。

他们这里的习俗,年夜饭之前,要给家里故去的长辈烧纸敬香。

“妈妈,新年快乐。”奚沅一边往火堆里扔冥币,一边哽咽着说,“妈妈不用担心我跟小山,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奚山没说话,撕着黄纸往火里丢。

奚沅继续说:“哥哥,您也不用担心小山,他很优秀,跟哥哥您一样优秀。”

婶婶巴娅路过,讥讽地说了句:“人家京北大教授的孙子,当然优秀。”

奚沅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听到巴娅的话,顿时怒从心底起,抓起燃了一半的火纸,怒气冲冲地丢到了巴娅身上。

巴娅急忙往后退,尽管她退得很快,还是有一点火落在了身上,倒是没烧起来,但却把羽绒服烧出两个洞。

她气得大叫着怒骂:“你这个贱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全部跑了出来。

奚槐第一个冲出来,一瘸一拐地挡在奚沅面前,把她护在身后。

奚沅的小姑奚兰也跑了出来,急忙把奚沅和奚山拉到身后,并指责巴娅。

“二嫂你别太过分,大过年的,你闹什么闹?”

巴娅正想开口骂,其他人也都出声指责。

奚兰拉着奚沅和奚山,转身回了屋。

大门一关,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饭。

吃完饭,一家人到楼上客厅看春晚。

奚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唱歌的艺人,撇了撇嘴,发出灵魂拷问。

“这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连沅沅一半都赶不上。长这么普通,唱得也不好听,是怎么被选去上春晚的?”

奚沅没说话,这种事,她不好解释。

金达却笑着戳穿:“妈,你不懂。娱乐圈想要大火,就得有金主捧。沅沅又不走那条路,没人捧肯定没法火。”

奚兰哼了声:“那我倒宁愿沅沅一直不火,也不要去伺候那些糟老头子。”

金达没忍住笑出声:“有钱的金主,不一定都是糟老头子,大部分都是中年男人,也就四五十岁。”

奚兰呸了下:“呸,什么叫也就四五十岁,沅沅才多大,才二十出头。”她拉住奚沅的手,“沅沅你要不还是别演戏了,回来到蓉城当个护士,到时候再找个医生男朋友,不喜欢医生的话,找个律师,或老师也行……”

奚沅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姑姑,你说那些干什么,我又没多大,不着急找男朋友。”

奚兰说:“你已经二十二岁了,翻过年你就二十三,不小了。”

奚沅回道:“早着呢,这才阳历二月,我九月才过生日,还有七个多月才满二十三。”她看了眼笑嘻嘻的金达,急忙转移火线,“哥三十了都还没找女朋友,姑姑您还是先管一管哥。”

金达急忙往后缩:“哎哎,怎么又扯上我了?别扯我。”

奚兰哼了声:“他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他。而且他是男孩子,先搞事业才是正事,晚个两年结婚也没事。”她拉住奚沅的手,继续说,“你不一样,你是女孩,女孩青春有限,二十二不小了,你可以先找一个谈着,不合适再换。”

奚沅听得心里很不舒服,很想反驳,但是想到大过年的,最终还是忍了。

奚槐咳了声,端起瓜子递给奚兰:“小妹你吃点瓜子吧。”

一直没说话的姑父,也开口说道:“你嘴要是闲不住,就吃东西。”

奚兰瞪了眼自己老公,又看向奚槐。

“大哥你不能这样,沅沅迟早是要结婚的,你总不能留她在家一辈子。我知道您疼她,您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直放在心尖上疼,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以前她在外地读书时,你天天念,天天想。但你却从没说过让她回来这种话,因为你知道,咱们这里穷,回来会耽误她。”

“后来她只身一人去京北做演员,你天天守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她演过的戏,哪怕就一个镜头,你也总是反反复复地看。”

“你知道她在京北不容易,哪怕很想去看她,也都没去。”

“你担心她被人欺负,天天看娱乐新闻,看有没有人骂她。”

奚沅心里一酸,挽住奚槐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爸爸,对不起,让您为我担心了。”

奚槐没什么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奚兰收住了话,转口笑道:“哎呀,不说了,大过年的,咱们都要开心,来发红包了。”

“谢谢姑姑、姑父,新年快乐。”奚沅笑嘻嘻地接过姑姑和姑父给的红包,转身看向奚槐,“爸爸,新年快乐。”

奚槐拿出三个红包,给了和奚山一人一个,又给了金达一个。

金达嘿嘿笑道:“我马上三十了,都有点不好意思收红包。”

奚沅手往他跟前一伸:“哥不好意思,就给我吧,我很好意思。”

金达从裤兜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拍在她手上:“给,祝沅沅大红大紫,明年上春晚。”又给了一个给奚山,“祝小山学业有成,越长越高。”

奚沅笑着接过红包:“谢谢哥。”

奚山说了句:“谢谢舅舅。”

为了显得亲近,他们自动把“表”字去了。

表哥,表舅,显得就没那么亲近了。

领完红包,奚沅拿着快炸了的手机回房间发消息。

家乡的同学朋友,江城的同学和朋友,京北演艺圈的朋友,她挨个回。

回完所有消息,她点开和周惊鸿的对话框,给他拨打语音电话,没人接,打视频,还是没人接。

她给他打电话,依旧没人接。

过了十二点就是新的一年,正月初一了。

为什么周惊鸿突然不再联系她,是出什么事了,还是他在戏弄自己。

奚沅心里很难受,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想祝他新年快乐,问他过年是怎么过的,想和他说她今天受的委屈。

她给他发消息。

【周惊鸿,新年快乐。】

【周惊鸿,万事如意。】

【周惊鸿,恭喜发财。】

没回,周惊鸿始终没回她消息。

奚沅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加上她有心事,睡得很浅,一会儿便惊醒。

早上六点多她就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她赶紧看手机,周惊鸿还是没回她消息。

她打开窗,看到外面没下雪,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莫大的委屈。

吃完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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