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巍躬身一揖,指着幻形兽道:“昨日黄昏前,这罪兽幻形成一名小厮,端来一盘吃食。
我当时并不在场,幸亏成牧和尤未雪在院中练习法术,化形出火龙将它缠住,逼得它现了原形。
后来才发现,它把玄冰草加到葡萄酒中,要是被这些孩子们误食,后果不堪设想。”
傅望明闻言沉思片刻,看着刚出境的秀才们道:“诸君辛苦,今日事出突然,大家先回家休息,等我们查清此事,一定会给个交代。
不过,这件事眼下还没有一个真相,希望大家不要声张,免得破坏了道派间的情谊,都记住了?”
众人连声应是。
魏潜心也拱手道:“多谢傅先生体谅。”
傅望明转头望着成牧和尤未雪:“你们二人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出了小院,魏潜心和文道的几个大人物立即跟上。
谈巍拎起铁笼,示意他们二人走在自己身侧。
众人下了潜龙坡,行了一会,登上南山阁,进入议事厅。
成牧悄悄打量片刻,发现南山阁的议事厅建在半山腰,宽敞开阔,但却没有一扇门。
傅望明对庄彦之和林非辰拱拱手:“二位先生,此事虽然出在我教院中,但事关农道灵兽,还是要在南山阁问个清楚才好。”
庄彦之连忙笑道:“傅先生所言极是,我和林先生一定查个清楚。”
他冲着谈巍点点头,示意他把笼子放下,走到幻形兽身边问道:“为何进入幻境?在酒中加入玄冰草意欲为何?”
幻形兽低着头一声不吭。
魏潜心看得着急,走到笼子前一伸手,一团暗棕色火焰瞬间在他掌心窜起。
“孽畜,忘了烈火焚心的滋味了吗?快说!”
幻形兽望着那团怒放的火焰浑身颤抖,咬着牙道:“我、我只是觉得幻境里好玩……”
“胡说八道!”
魏潜心大喝一声,运起火焰在铁笼子上猛地一拍,原本冰冷的笼子登时火光环绕,铁栏杆被烧得通红。
幻形兽惊恐地在笼子里左躲右藏,棕色的毛发被燎黑不少,它一面拍打着身上着火处,一面大喊求饶道:“主人,我错了,我真的只是觉得里头好玩!”
“玄冰草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吓吓他们,没有害他们的意思,求主人明鉴!求主人明鉴!”
它顾不得浑身烧痛,跪在笼子里磕头不迭,跟头一回想置成牧于死地的阴狠样全然不同。
成牧冷眼看着议事厅里发生的一切。
他知道幻形兽没有说实话,一只有主灵兽,必定受过驯化,怎么可能随心所欲地想去哪里玩耍就去哪里?
玄冰草的来历更是不明,一个可以杀人肉身的东西,居然被一只灵兽随便拿来吓唬人,编出这么个理由,简直把厅里的几人当傻子。
他望着被呼呼烈火烧得通红的铁栏,和眼里满是恐惧但仍旧坚持这样解释的幻形兽,还有在不断逼问它的魏潜心,几个疑问突然窜上心间。
主人在前,它为什么不说实话?
魏潜心这么愤怒,到底是在作秀,还是确实气到不行?
又或者,幻形兽的真正主人,是他吗?
他想起第一次被幻形兽加害的场景,眉头紧皱。
幻形兽应该就是冲我来的,头一次没得手,第二次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能杀掉我,有谁陪葬它也不在乎。
仔细想想,它应该是很怕那位在幻境中救我的胡人,但是为什么明知道会有人阻止,它还是要做第二次?
除非……除非它有不得不动手的理由!
一定是有人逼它来杀我,但是那人拿住了它的把柄或者弱点,它不能供出那人来。
成牧烦躁地闭了闭眼。
究竟是谁要取我小命,没道理啊,拿走我的命有啥用。
他想不通,扫了站在自己眼前一圈大人物,心中很是纠结要不要把真相全都说出来。
但转念一想,如今白雾肆虐,文道中人人都可能是它,万一幻形兽跟这件事有些关系,自己不就暴露了。
还是默默探查比较靠谱。
打定主意,他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见魏潜心逼问了许久都没有结果,庄彦之道:“魏先生,看来问它是没用了,不如今日先这样,等左圣尊来了再审也不迟。”
魏潜心正要答应,却突然想起一事,严肃道:“我还有个办法。”
他挥袖撤去火焰,右手对着幻形兽悬空一抓,一只巴掌大的扁盒子从它怀中飞出,落入魏潜心手中。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取出一片被糖膜包裹的碎叶,向众人展示道:“诸位都知道,整个中州只有一株玄冰草,三年只长七片叶子。
但是,这七片叶子根茎相连,就算被摘下,切得这般细碎,互相之间也能呼应,用来追踪偷采之人,这个办法应当可行。”
傅望明点头道:“既如此,还请魏先生出力。”
魏潜心正要运动灵力,庄彦之却突然道:“玄冰草虽然稀罕,但左圣尊、两名农贤,还有几名农士身上怕是都带着几片碎叶,若真查起来,会不会有些失礼?”
林非夜冷冷道:“那便请他们都来此处问上一问,这不是小事,想来他们也不会怪罪。”
庄彦之点点头。
魏潜心凝神聚气,捏住玄冰草,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凛冽寒光从那片细小的碎叶中射出,在空中分作百股,向议事厅外飞散而去。
突然,其中一股在半空中打了个转,直直刺入成牧胸口!
他觉得全身瞬间一冰,寒彻心肺的感觉刺痛经脉,他拼命咬牙忍耐,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
冰痛感很快消失,一缕寒气从他的胸口慢慢升起,飞到魏潜心手中的碎叶上空,化形成一行字:
“成牧,昨日玄冰草入体。”
议事厅里的氛围骤然紧张,众人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年,目光里满是震惊。
从痛苦中恢复清明的成牧艰难地抬起头,瞥见那行字,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