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夫妻也来看望何湛,除了关心的意思,还想知道以他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够赶路。
沈庄珩是在计划带童言离开了,而且越快越快,何湛善解人意的表示,“我已经好了,随时可以启程。”
瞧见童言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沈庄珩对童言劝说道:“历练非急于一时,等安排好何湛,我陪你一起去。”
童言闻言,语气揶揄的说:“你陪我,那阿乐师姐怎么办?”
沈庄珩侧头看了看姜卿乐,她身份不如他自由,不能常年离开百音谷,犹豫片刻,他说:“我可以经常回去看她。”
他话刚说完,何湛在旁边及时接道:“我不需要特别照顾,历练我也该去。”
想法一说出来,就被童言否定,“你目前最要紧的是结丹,结丹后你想去哪儿都行。”
修为不够跟着她确实只会是拖累,何湛沮丧的垂下头,无话可说。
谈到最后,沈庄珩还是没有得到童言准确的答复,是否跟他们离开,但看得出她想让何湛跟他们走。
两人走后,童言也离开了,来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背靠着柱子,目光投去不远处的风景,慢慢嗑着怀里的瓜子。
她如今没归处,四海为家,是该考虑一下以后要怎么过了。
比如在某个处买一个院子,不想历练时,便备上热茶书籍,躺在椅子上晒一整天的太阳。
身上的灵石还是很多,足够她用很长一段时间,为了避免坐吃山空,历练来的东西可以倒卖出去,画符箓刻阵盘也是赚灵石的法子,有收入了总归饿不死自己。
曾经的理想生活已经近在咫尺,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实现。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许久,等凉亭中又迎来一人时,她脚边的瓜子壳已经堆了一小堆。
易时顷在旁边坐下,倒了一杯茶递过来,“你这样吃容易上火。”
接过茶来,童言无所谓的笑笑,“偶尔一次,不碍事的。”
易时顷没有再说什么,视线略过周围的环境,树影婆娑,流水潺潺,勉强算个清静的地方。
“你在这里坐了很久。”易时顷说,“在烦恼什么?”
“什么也没想,脑袋里空空的。”童言叹了口气,望着远处道。
生活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脑袋里乱到一定程度,反而什么都没想。
易时顷能理解童言的说的感受,他顿了顿,伸出手掌,一朵金色莲花浮现在掌心。
在童言看过来时,他道:“还记得之前我的允诺吗?你随时可以兑现。”
源源不断的财宝,安全的落脚点,甚至她可以把自己带她去渭城,当成一场钱货两讫的交易。
这样,即使会得罪柴氏,惹上不该惹的麻烦,她也不必心存愧疚。
“咳咳。”一个刻意的轻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童言转头看向来人,一身玄色长袍衬的他身材高大挺拔,在春意盎然的背景下十分显眼。
易时顷客气的打了声招呼,面上没有被突然打搅的不悦,“顾道友。”
顾予期敷衍的回应易时顷,目光一直望着童言,见她只开头看过来一眼,就完全移开了视线,不高兴的抿了嘴角。
“小言,过来,我找你有事。”
童言皱着眉转过头来,有什么事不能再这里说,“什么事。”
顾予期也不说话,看了旁边的易时顷一眼,意思是有外人在。
童言能想到他找自己的原因,只有早上两人因为何湛争吵的事,假如顾予期是来道歉的,当着别人的面确实不太说得出口。
“我这里有事,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天快黑了,你早点回去休息。”童言跟易时顷说。
易时顷还未回话,那边顾予期就等的不耐烦的一步上前,抓着童言的手腕,拉着往外走。
那么大的人哪还需要她操心,顾予期略带嘲讽的说,“天黑了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回去?”
气的童言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
不会说话,就麻烦闭嘴。
目送两人相伴出了凉亭,那若无旁人的亲昵举动映入眼中,易时顷嘴边的淡笑逐渐涩然,那双一度被童言认为带着普度众生的温和眸子,此刻也跟着有些失意黯淡。
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走到一半的童言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感的回身望去易时顷的位置,不期而然的撞上对方的目光。
顾予期不解的看来,扫了一眼凉亭里面,问“怎么了?”
童言很快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说“没事,走吧。”
是错觉对不对?此刻心酸的是自己,难过的也是自己。
尽管她找不到此刻产生这些情绪的理由。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来到距离童言房间不远的另一个亭子,一进入凉亭,童言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微抬着头仰视几步之外的人。
背靠着栏杆,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说吧,什么事。”
却不想顾予期没说找她什么事,反倒不悦的质问起来其他事,“你们在那里聊了多久。”
这话听的童言表情顿时就变了,视线犹如实质的戳到他身上,探扫似的审视着。
讽刺的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们爱聊多久就聊多久,这你要管?”
顾予期抬眸扫了她一眼,语气莫名,“不管。”
他哪有立场管,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童言瞪他,“那你问个屁。”
顾予期皱眉,微训:“谁教你这么说话的,粗鲁。”
左言右顾其他,他到底找自己干嘛的!
童言噌的一下站起来,冷着脸往外走,“爱说不说!”
等人即将走过顾予期时,他突然伸手把人拽住,按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神色因心理斗争而纠结不已,片刻后,艰难的开口。
“今日早上……是我不对,别生气了。”
总要有人先低头,她不如自己在意她那般在意自己,一直跟她僵着,只会把人退远。
刚被按下的童言还想发火来着,突然就听到他低声道歉,一时愣了愣,随后抿着的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死样子,把何湛的伤反复勒裂还不认错了,还甩脸色走人,惯的他。
“真的知道错了?”童言看着他,语气还有点埋怨,“真没见过你这样照顾伤患的。”
顾予期两手撑在后面,将人包围在面前的方寸之间,弯下腰,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有过第一次低头,再开口也不觉得那么难以启齿,“我没你的细心,没把人照顾好,你生气是应该的。”
顾予期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过两天就把何湛那个烦人精送走,看他还如何在面前自己碍眼。
说着话,顾予期趁童言不注意,在她额间轻碰了一下,带着温度的嘴唇一触即离,快的她反应不过来。
这时又听他道:“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理我。”
就为了一个烦人精,因为他的一点小事就跟他生气,偏他还要装作大度,忍着恨不得宰了他的冲动暂时不计较此事,要想方法跟她和解。
“你不想我,可我会想你。”
一句一句的说着,委屈极了,好似童言亏待了他似的。
“你想骂便骂吧,下次我站着给你骂,省的我一走你转头就把我忘在脑后。”
他若有若无的气息扑在童言面上,还用着近乎撒娇的语气跟她说话,童言觉得是不是天太热,怎么周围的空气都带了几分燥热感。
她侧过身推开他的手臂,想逃离他用肉身建立的牢笼。
张口驱逐他,“说完了?起开起开,我要回房吃饭了。”
被推开的顾予期坐在她刚刚她坐的石凳上,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展露一瞬浅笑。
她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