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陈年往事解惑

一束微光带着拖尾自天边极速略过,恍若一道流星一闪而逝。

耳边夜风呼啸而过,宽大的斗篷在空中猎猎作响。

这时,一个人头突然从中冒了出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睁着泛着泪花的困乏眼睛,试图在乌漆麻黑的黑幕下分辨方向。

“这是要去哪儿,还非要在大晚上出发。”童言不甘不愿的嘟起嘴抱怨。

这可是凌晨,不躺在被窝里休息,反而要跑出来赶路,是打算去做梁上君子?

顾予期拢了拢斗篷,将灌风的斗篷缝隙收紧,顺势占有性的把人往怀里抱的更贴近一点。

下巴抵在她头顶蹭了下,语气正经的不能在正经的说,“私奔。”

童言仿佛感受到了垂下的满头黑线,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

“能不能说人话!”

她这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语气,顾予期几乎可以想象她来回磨着的牙齿,咯吱咯吱的恨不得咬他一口。

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斗篷下搭在童言手背上的手捏了捏,“不逗你,马上就到了。”

“不要乱动,夜里风大。”

顾予期说的马上当真是马上,不超过半刻钟,他们便停在一处青石砌成的台阶上。

三百来个台阶的石梯窄而悠长,宽度勉强够两个人并排而行。

台面上落叶成堆,露着两个脚掌宽的干净路面,两侧荒草丛生,细长的枝条张牙舞爪的伸到石板面上,投出一片深浅不一的阴影。

一种荒凉凄清之感扑面而来。

童言还在观察环境的时间,旁边的顾予期已经率先踏上台阶,声音随之落下。

“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石梯上,顾予期本就高大的身形在此时夸张的像一壁高墙,堵在童言面前遮住了大部分视野,他在前面做了什么,她一点也看不见,只知道他们前进的速度有些慢,是有阵法或结界一类挡在了前面。

高大的背影遮挡的前面,偶尔有光影闪现,不知何时,童言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荒郊野外的窄石梯,逐渐演变成了宽敞的青石板小路,两边种着成片的紫竹,不知名的发光小虫子在竹林间窜来窜去。

恰好月光倾洒而下,朦朦胧胧的梦幻场景,差点让她误以为这里是什么约会胜地。

还在胡思乱想时,就见前头带路的人停下来,说:“到了。”

童言伸出头向面前看去,所见到的画面,让她为自己刚刚的自作多情感到可耻。

没有谁会带女孩子去一座坟前约会,任何人!

没错,在两人面前的,是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孤坟。

孤坟四周野草疯长,只有墓碑前的一块地方干干净净的,没有被草丛占据。

墓碑前摆着一壶酒,插着几只刚燃尽的香,凉风扫过面庞时,似乎还带着一股香烛的独特气味。

童言走上前去,蹲下身看清了墓碑上的字。

温则霖之墓。

“这已故之人,是你朋友?”童言没听说过哪宗哪派有温则霖此名。

“他是几百年前剑宗首席师兄。”顾予期摇头告诉她。

“然后呢?”

“因为一个人,被杀。”顾予期视线从童言身上移至碑面刻的字上,沉默的看了片刻,想起查出来的这桩往事,目光有些悠远。

他缓缓启唇,“他本是当年最耀眼的人物,天资机遇无人能及。”

“直到后来,师长让他带一个新入门的弟子。”

新入门的弟子性子张狂,处事随性,四处惹是生非,半分不肯安分,给那时的温则霖带来了很多麻烦。

若是换作旁人,早就去师长那里告状请辞。温则霖并没有如此,他跟在新师弟身边,默默收拾了所有烂摊子,不厌其烦的教他修炼,传授他道理,试图引他步入正途。

经年累月的坚持,温则霖确实影响到了那个新弟子,两人的关系也因此更加深厚,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高阳臣虽然还算听温则霖的话,但并非事事顺从他意,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章法,尤其是在执着外出历练,和其他有名望的剑修死斗一事上。

温则霖认为他功利心和杀心太重,常因为此事同他争执,可最后又不了了之。

温则霖不知道,高阳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从未停止过四处结仇。

这也为之后他的身死,埋下了一个隐雷。

一次,高阳臣又杀了一个人,却惊动了对方身后的大能,生死攸关之际,是温则霖出现救了他。

面对暴怒的大能,两人修为尚低不足以抵挡,温则霖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把高阳臣送出战场,而自己,以极为惨烈的方式被虐杀致死。

高阳臣亲眼目睹了自己所敬爱的师兄,因为自己而惨死的全过程,甚至最后的尸首,他也没能替他收集起来。

自那以后,高阳臣性格大变,变得温和有礼,谦逊而谨慎,俨然成了另一个温则霖。

他似乎也不怎么再练剑,转而埋头研究起了炼器,这也才有了后来的洛玄九剑。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高阳臣,是童言刚拜师的时候。

她对他的映象,还停留在是个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前辈上。

乍一听顾予期讲的故事,几乎无法想象现在受万人追崇敬仰的高阶炼器师,曾经居然是这样一副面孔。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师兄温则霖用命换来的。

“很难想象他以前是这样的人。”童言深叹,有些为温则霖鸣不平。

他本该灿烂而又耀眼的人生,就这样被自己看中的师弟毁了。

“我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个故事。”顾予期的声音没有多少情绪起伏,他没有童言的多愁善感和同情心,故事里的悲欢苦痛,统统与他无关,更勾不起他的情绪浮动。

“你不觉得秦殊的行为,和高阳臣之前的行事作风太相像吗?”他提点童言两人之间的关键点。

秦殊和高阳臣?

“什么意思?!”童言心头一瞬闪过什么念头,却因为闪的太快,没能立马将信息连起来。

“秦殊,是高阳臣的弟子。”顾予期也不再故作玄疑的卖关子,毕竟要考虑听话人的智商。

“他在听从高阳臣的命令行事,高阳臣之前的杀人行径有其他目的,几百年来也从未停止过,只是因为温则霖的死,由明面转到了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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