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林向东没怎么打交道,但她相信大哥的眼光跟评价,大哥曾经说过,林向东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跟很多私生子一样,他想要获得他爸爸的认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如果能力配不上野心,那就是一场灾难,可林向东不是的,他有手段,能力也不俗,不然也不会压过原配的儿子,被林董事长看重。
她实在很难想象,大哥口中的野心家会做出这种挑拨事情来……
太违和了。
阮素想起什么,干脆起身,拿起手机对季母说,“妈,我再去确认一件事。”
季母还在看照片,“去吧。”
阮素走出屋子,来到院子,下过雪,外面似乎格外的安静,她拨通了大哥阮树阳的电话,那头很快地就接了起来,“素素?”
“大哥,是我。”阮素直截了当的问,“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之前阮蔓是不是把她的亲哥哥接来了?”
她印象中,是有这么一件事。
当时只是听了一耳朵,因为是不感兴趣的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好像……可以往这方面去想了。
阮树阳明显差诧异,“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又急忙问道,“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阮素赶忙解释,“之前跟她哥哥见过一次还是两次,有点印象,前几天看到他了,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阮树阳也没怀疑她这番说辞,“她哥哥现在在给林向东当司机,素素,如果谁欺负你了,你一定要跟我说。”
阮素笑,“知道知道,你现在工作也挺忙吧?”
“有点,年底是这样。”阮树阳顿了顿,“下个月是公司的年会,你来吗?”
阮氏现在一年不如一年,去年更是关闭了几家子公司。
每年阮氏都有年会,之前阮母也想带阮素出席,但都被阮素婉拒了。
今年也不会有什么意外,阮素沉默了片刻,道:“我应该没时间。”
阮树阳叹了一口气,“好。素素,我知道你不愿回去……不过,答应大哥,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说。别一个人承受。”
阮素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后,她站在院子里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后,转身进了屋子。
季母似乎都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她还在淡定的打着毛衣。
阮素非常抱歉。
她知道这些事都是阮蔓做的,阮蔓是冲着她来的,最后受罪的是季母。
不过这些事情还是得让季母知道,她坐在季母身旁,语气轻轻:“刚才给我大哥打了电话,阮蔓的亲哥哥现在是林向东的司机,以我对阮蔓的了解,这件事应该就是她做的了,妈,对不起啊。”
季母侧过头看她,“是你做的?”
阮素愣了一下。
“不是你做的,就不该道歉。”季母想了想,又说,“你把证据整理一下,也给我一份。”
经过昨天的事后,季母对阮素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也有足够的耐心跟她解释,“我跟已逝的林夫人有些交情,或许以后这些东西也能派得上用场。”
阮素恍然大悟,又问道:“这个是要给林董事长吗?”
季母闻言笑了。她现在就是长辈听到晚辈提出天真问题时的忍俊不禁。
也许也是存了要教阮素的心思,她摇头说道:“等哪一天林向东真正的成为了林氏的继承人,这个东西才有用。”
阮素一开始不明白,后来自己又仔细想了想,才隐约猜到季母的用意了。
现在的季家对所有人来说是无足轻重,就算季母拿着这些去找林董事长,那也没用,林董事长的原配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他还有林向东这个私生子,他不会太在意儿子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除非,林向东确定接班,等那个时候,这个东西才有用。当然,也许到那个时候,阮蔓跟林向东已经掰了也不一定。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阮素不是惹是生非的人,相反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能避则避,可是阮蔓做的这些事情实在太过分了,阮蔓想要挑拨关系,她尚且还能忍耐,可阮蔓不该去破坏楼道里的灯,季母不是年轻人,她是六十岁的老人,这次是运气好才没出什么大事,如果季母摔瘫痪了怎么办,如果中风直接走了怎么办?
就算车主的记录仪在熄火后仍然工作,那也只能记录下有哪些人进出过那栋楼,哪怕阮蔓本人去过,这也不是直接的证据,更何况以她对阮蔓的了解,她绝不可能亲自动手,一定是借别人的手做了这件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章建。
阮素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人。
季母只是瞥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缠毛线,“你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用知会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季母也看出来了,阮素并不是软包子,相反她还很有主意,只是之前不屑跟阮蔓计较罢了,阮素真想做什么,阮蔓绝对也招架不住。
……
下午时分,阮素接到了原来小区保安刘师傅的电话,那个车主今天终于回来了!
阮素放下手里的事情,跟季母说了一声便往那边赶去。
没过多久,邻居王奶奶领着毛豆过来了,王奶奶也是在路口碰到了下车的毛豆,毛豆回到家见阮素不在,以为她还没下班,心里还有些失望,他刚才在外面捏了一个迷你雪人,还准备跟婶婶显摆显摆的……不过也没关系,毛豆不怕冷,胖爪子都冻红了,还是捧着那个雪人,像是捧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往主卧室走去。
“让叔叔看看我的杰作!”
季母跟王奶奶哭笑不得,都没拦着他。
两个老人坐在小板凳上一边聊着闲话一边摘菜。
王奶奶突然说:“素素挺好的,你看你昨天那样说,她都没走,我不懂你这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就一条,我们都是活了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的人,反正我看得出来,素素对这个家是真心的,这一点就很难得。”
季母平常听了这话都只是笑笑,这回却是顿了一下,想起昨天阮素说的那些话,神情复杂地说:“我知道,是我之前想岔了。”
王奶奶又说:“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了,你们有钱人还没我们开明,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的是自由恋爱,两个人没感情怎么能凑到一块儿去,是吧?”
季母失笑,“是,我们太迂腐了。”
王奶奶压低声音问,“你这心里怎么想的?”
季母轻叹,“我也不能因为她愿意呆在这里,就真把她困着。”
其实季母心里都知道,自己儿子苏醒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不能认命,真要认命了,那她儿子就更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她是母亲,不能放弃自己的儿子,势必要一直守着,可她不想让阮素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哪一天,她到了地底下,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她该怎么解释呢,丈夫绝对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他当年之所以救助阮素,为的就不是有回报,她了解他。如果她因为自己的私心,将他曾经救下的女孩子困在这里一辈子,以后她到了地底下跟他重逢,他肯定会失望。那不是他救人的初心。
正当两个人在说着话时,突然卧室那边传来声响,季母跟王奶奶都齐齐看向主卧室,毛豆跌跌撞撞的从里面冲了出来,他显然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脸茫然无措的看着季母。
这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
季母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问道:“毛豆,你怎么了?”
毛豆吓坏了,吐字开始不清晰起来,他的手都在发抖,艰难地指了指卧室,又是害怕,又是激动的,他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奶、奶奶!叔叔,我看到叔叔的手指动了!!”
第18章
阮素接到季母电话的时候,正在原来小区的保安室里。
车主是一个公司的销售经理,在听了保安刘师傅说的事以后,也没拒绝要帮忙,但见到了阮素,就热心多了。车主说,他经常出差,怕这小区的人停车不规范刮了他的车,所以他用的都是车辆熄火还能继续工作的记录仪,只是他这次出差时间太长了,想要调记录也需要一点时间。
正在阮素跟车主调记录时,接到了季母的电话,电话里,季母语无伦次。这还是阮素第一次看到季母这样失态,等听清楚季母想要表达的意思后,她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在这时候,她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季明崇的手指居然动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也许这可能是身体的条件反射,但过去的日子里,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啊,也难怪季母激动到这种地步,阮素挂了电话后,本来说话还条理清晰的,这会儿看着刘师傅,看着车主,张了张嘴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思路全被打乱了,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刘师傅挺喜欢阮素这个小年轻的,也知道她家都有什么事,赶忙说道:“家里有事吧?那就先回去,反正这记录还在呢,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处理好的。”
车主也附和,声音温和,“就是,阮小姐,你忙你的,正好我这两天也在休假,有时间帮你看记录,这样吧,咱们加个微信,等我查到那几天的记录就发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阮素这才清醒一点,她的手心都在冒汗,也没想太多就答应了,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跟车主加了微信后,她从保安室出来,寒冬凛冽,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身上,她抬头看了一眼暗沉的天空。
她一路跑回家,季明崇的手指动了几下后,又没了动静,但无论是季母还是毛豆都高兴坏了,连带着,她也异常激动,托人帮忙带着季明崇去了他总去检查的那家医院。
季母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打电话联系了医院的医生。
阮素知道,季明崇的主治医生是他多年的好友盛远。
盛医生跟季明崇同年,两人在学生时代都是很耀眼的学霸,后来他们还一起去了国外留学,季明崇读的是金融,盛医生则学医。毛豆也很喜欢盛医生,阮素是从毛豆口中知道盛远的,她跟季明崇的那场婚礼,盛远也没来得及参加,听说他这半年都在国外进修,盛远研究了无数的植物人病例,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让好友醒过来。
当医生的都很忙,阮素之前跟盛远都没有见过,刚进医院,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已经在电梯那里等着了。
他戴着口罩,阮素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盛远明显也很激动,不过他是医生,陪着季母进了电梯,还不忘跟她解释:“伯母,您在电话里说明崇手指动了,其实这也能算是身体的条件反射,不过,我们还是要给他重新做一个全面的检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倒下了。”
作为医生,很多时候都不能盲目乐观。
盛远刚接到电话时,也是激动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但在等待季母来医院的这个过程里,他看着这医院人来人往,及时地想起自己的职业,他又冷静下来了。
他这也是在提醒季母,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否则希望落空,恐怕她的身体会受不住。
季母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可脸上不变的还是期盼。
她不敢想,过去五年里,儿子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反应,现在有了,她怎么控制自己不去往好的方向想呢?
在季明崇被推着去做各项检查时,盛远为了转移季母的注意力,看了阮素一眼,问道:“伯母,这位是?”
他知道阮素是谁。
实际上,一开始知道季母坚持要让阮家女儿嫁给季明崇时,他也试图劝说过,他说,如果明崇是清醒的,他一定不会愿意用婚约困住一个不相干的人。当年季明崇也不见得喜欢阮蔓,毕竟都没见过几次,只是季父有这个意愿,再加上季氏跟阮氏也有好几个项目在合作,圈子里家族之间联姻的例子数不胜数,而且,季明崇完全醉心于事业,对他而言,似乎跟谁结婚都一样,既然总是要联姻,跟阮蔓订婚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的劝说,季母并没有听进去,他想,这大概是季母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糊涂事了。
季母回过神来,拉着阮素,给他们两个人进行介绍,“阿远,这是阮素,现在都是她在照顾明崇。”
盛远诧异,季母居然没有介绍阮素为明崇的妻子。
难道是没接受没认可?那也不应该,他看得出来,季母对阮素的态度算得上是亲近的,那这是怎么回事?
“阮素,这是阿远,你平常可得喊他盛医生,是明崇的朋友。这几年都是他在医治明崇。”
阮素今天一路跑过来,头发也有些乱了,她对盛远笑了笑,主动打了个招呼,“盛医生,你好。”
盛远看向阮素,他也是头一次见她,前段时间他有给季母打电话,毛豆也接了电话,他还记得毛豆是怎么说的。
“我婶婶最漂亮了,比我们饼干老师还要漂亮!!小敏也这么说,说婶婶比女明星还好看!”
“婶婶对我特别好,给我买大蛋糕,带我去看熊出没,她做饭还特别好吃!”
“反正我婶婶最好了!”
今天的阮素穿着驼色大衣,大衣长至小腿,她身材纤瘦,面容白净,盛远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很少有人在阮素这样的年纪,还拥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小孩子的直觉很准,盛远也更相信季母的眼光,既然季母对阮素都这样温和,那么,毛豆对她的评价,也应该不算太夸张,她的确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