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沙棠猛地倒退一步,腰狠狠撞上二楼的护栏,他面无血色,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赵虎,你快去请陈医生来!”林婶和赵男接连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少爷有反应,一下子慌了手脚。
叫做赵虎的护院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大像去,他看着旁边的另外两个护院,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护院很自然的转开了目光,身如磐石,一动不动,另一个护院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但是碍于自己刚来不久,只能跨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下楼找医生去。
“不、不用”沙棠惨白着一张脸,嘴唇颤抖,缓缓将胸腔里憋着的气吐出来。
幸好有护栏可以倚靠,不然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出丑。
“我躺躺就好。”不过护院已经走了,沙棠也没再多说。
要是换个胆大的在这,指不定要让人把门打开和那女尸对质一下,然而沙棠现在只想离这房间越远越好,那场景,那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
回了房间,沙棠不敢一个人待着,干脆就让林婶把房间门打开,让她和赵男留在卧室里陪他。
反正他如今是大少爷,怎么着都不算过分,总比一个人在房间里被吓死好。
沙棠将自己紧紧的包裹在被子里,试图让自己更有安全感一点,急促的心跳还没缓和,手脚阵阵发凉。
背对着坐在门边的林婶和赵男,拿出贴身存放的手机,就在刚刚,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
点开“求生者”,里面果然有一封新的短信。
“幸运的求生者,您的幸运总是出乎意料,恭喜您触发支线任务——我的房间住着另外一个‘人’,该任务无任务提示,请求生者自行探索。”
森冷的寒意顺着脊梁向上攀爬,我的房间住着另外一个“人”?
噩梦里的画面翻腾起来,如同怪物的黑影,深夜里的脚步声,被扯动的被角,开门的嘎吱声……
一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某个答案缓缓浮现,冷汗渗出打湿了鬓角,沙棠不好有太大的动作,生怕引起门边两人的关注。
视线在房间里巡视,试图寻找出那个藏在自己房间的怪物……
“少爷,陈医生来了,还有老爷让你一会儿下楼吃饭,家里有客人。”赵男敲了敲门,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想来就是那个陈医生了。
陈医生长得很斯文,戴着一副金色细边框的眼镜,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一个红十字医药箱。
进屋后没有观察屋内的布置,也没有过多的打量坐在床上的沙棠,看得出来是一个很讲究礼节的人,他就着赵男搬来的小板凳坐在床边,熟练的从医药箱里取出听诊器等检查器械。
“我不用检查,我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沙棠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无非就是见鬼给吓的,这能查出什么。
“我觉得你还是查一下会比较好。”陈医生不紧不慢的说道,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上,他目光幽邃,似是带着深意,他手上的动作不停,躬身道:“失礼了。”
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那泛着凉意的指尖像是一条小蛇,时而盘卧时而游走,不经意间探头看向那颗正在鲜活跳动的心脏,透着渴望与贪婪。
可怕的想象让沙棠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去揣测一个初次见面的医生。
所幸听诊器只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与其说是在检查,不如说是在做表面工作,这样的多此一举让沙棠有些看不懂。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有条不紊的收起工具,重新合上医药箱,男人个子很高,两人一站一坐,沙棠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迫。
面对沙棠有些警觉的目光,陈医生扬了扬眉,似乎有些意外,他眉眼清俊,长着一张没有攻击性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亲和力,这样的感知让沙棠觉得很矛盾。
目光微顿,沙棠指了指对方的手,笑道:“我很少见医生戴戒指。”
男人闻言垂眸,淡淡地瞥过左手食指上的素圈戒指,“觉得好看就戴了,工作需要就会摘下来。”
说着他将沙棠的衣领整理了一下,又轻声说道:“沙少爷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心跳有点快,可能是没休息好导致的,建议晚上早一点休息,还有,你的颈椎似乎不大好,最好少做回头这样的动作,容易扭伤。”
沙棠愣了一下,怎么觉得,这话里似乎有话……
不等他细想,陈医生拎上医药箱走向门口。
目送男人离开,沙棠微微眯眼,他以前有一点轻微的假性近视,思考时不自觉就会做出这个动作,虽然后来恢复了正常视力,但是这个习惯却是保存了下来。
林婶看人走了,进屋提醒沙棠,“该下楼吃饭了,别叫老爷等得心急。”
沙棠出门后看向走廊尽头,那里已经没有人了,估计是有客人来,让人把门锁了。
顺着走廊往下,楼下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好像有挺多人的样子,如此,他就有些不想下楼了,人多口杂,在卧室里躺了一天,就见过这么几个人,这沙少爷,他除了知道是身份,其他的可以说是两眼抹黑,那林婶和赵男也套不出个什么话来。
这人设目前来看有点多余,也不知道崩了会怎么样。
“少爷您来啦,快来这边,老爷可惦记您了。”刚进入客厅,就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笑眯眯的朝着自己招手。
沙棠正欲提步上前,旁边就有一个身影用比自己更快的速度飞奔了过去,嘴里还欢呼着,“爸爸,你回来啦,我的礼物呢!”
坐在沙发中间的中年男人面带慈爱的接住扑过来的男孩,“哎哟,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嘴上说着嫌弃,手却是摸在男孩的头上,爱不释手的样子,像是捧着自己心爱的宝贝。
沙棠微微挑眉,那个最先说话的老人,看他的着装,应该就是沙家的那位老管家了吧。
“大少爷也下来了啊。”老管家仿佛才刚刚注意到他的到来,也笑眯眯的,如果不是他比那个男孩子还要先一步走进客厅他都要相信了。
坐在沙父旁边的男孩闻言回过头看向他,眼里带着明显的敌意,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大哥也要参加我们的宴席吗?”
男孩搂着沙父的手臂,看似非常亲昵,但是身体却隔着有三四拳的距离,透着一股莫名的怪异。
相比对男孩的偏爱,中年男人面对沙棠时表情就冷淡了不少,只是淡淡的对他点了点头,这态度让沙棠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写的下年度工作计划,结果领导就批了个已阅,比喻不太恰当,不过这种不爽是一样的。
虽然自己不是真的沙家大少爷,但是这种区别对待,一看就知道这是俩孩妈里必出小三的经典桥段。
对自己有敌意的弟弟,冷待自己的父亲,很好,嫌疑人又增加两位。
“好巧,又见面了。”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人离得极近,甚至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后脖颈上,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撩动绒毛。
沙棠立时朝前跨了一步,拉开了与那人的距离,这才回头道:“陈医生,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有吗,明明你还没下楼我就站在这里了。”陈医生已经脱了身上的白大褂,穿着一身笔挺的烟灰色西装,人高腿长,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笑得极为好看,明明不是多么惊艳绝绝的五官,却莫名的让人挪不开眼。
不过这么两句交谈的时间,附近已经有好几个人看过来了,沙棠这才注意到,客厅还有七八个人,有四个年轻人,看上去和那个男孩年龄差不多。
几个年轻人都偷偷摸摸的看着自己这边,似是在打量自己,又像是偷看陈医生。
“还不知道陈医生怎么称呼?”沙棠顺口问道。
陈医生被问得一愣,没有回答,身上难得没有了那种万事游刃有余的气质。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沙棠有些疑惑,名字这东西还得藏着掖着?
陈医生整理了一下衣服,“那倒不是,只是听习惯了你叫我陈医生,这还是你第一次问我的名字,敝人陈贺,还请大少爷多多关照。”说着对又是沙棠一笑。
沙棠看着对方不自觉整理衣服的动作,微微眯眼,也跟着笑起来,“真是一个好名字。”从心理学出发,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做一些多余的动作,这往往是心虚或者撒谎的表现。
这……就很有意思了。
沙棠:“你刚刚不是说要走了吗?”
陈医生双手抱臂,似是在思考,“对啊,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沙先生留下来一起吃饭了。”
沙棠:“……”这人就很难聊天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沙父很有大家长风范的指挥着家里的仆人。
沙家的饭桌很大,古典长桌,两边各有八个座椅,主客依次落座,还有富余。
“愣着干嘛,还不坐下!”
看着仍旧站着的沙棠,沙父面上流露出几分厌恶与不满。
耸了耸肩,沙棠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一旁的陈贺也笑眯眯的跟着坐在了他旁边。
“陈医生,你坐这边来,我想跟你聊聊天。”沙小少爷将自己身边的座椅拉开,热情的邀请陈贺落座。
陈贺摆了摆手,客气回绝,“小少爷客气了,我现下饿得慌,只怕一会吃相不雅,顾不上回复小少爷,要辜负小少爷厚爱了。”
沙小少爷自觉被下了面子,脸色有些不好看。
因为陈贺的这一句话,饭桌上坐在沙小少爷附近正有说有笑的几个年轻人也噤了声,面上有些讪讪。
几个大人闻言笑了笑,也不参与年轻人的话题,自顾自的聊着天。
“陈大哥可不能这么说,大家都好久没见了,互相聊聊天那不挺好的吗!”年轻人里一个女孩子出声,话说的落落大方,隐隐有年轻人里领头的架势。
“是啊是啊”有人递了梯子,沙小少爷连忙顺着下来。
陈贺“哦”了一声,思忖片刻笑道:“也是,是我过分拘泥,我最近天天来沙家,也是没考虑到这一层。”
女孩子似是被梗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坐下的沙小少爷,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得罪了陈贺,叫人说话这么不客气。
“沙棠!”沙棠正看着好戏,谁料一个男人突然凑了过来,还叫着他的名字。
万能的社交技巧之一: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笑就对了。
沙棠面带微笑,“啊,你怎么也来了?”
旁边的人看上去高高胖胖的,皮肤黝黑,像一只棕熊,他挠挠头,笑得有几分憨厚,“我听陈南加说,明天要去洋楼那边,我就过来跟你聊聊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