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沙棠面不改色继续道:“是啊,我以为就我和陈南加去,别的人不想去呢。”
棕熊似是有些害怕,左右环顾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压低声音道:“那哪能啊,我都快被吓死了,我这两天老做噩梦,总觉得要轮到我了!”
沙棠也跟着他压低了声音,“那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儿吗?”
棕熊想了想,“还有二胖,溜子,晓楠,他们三儿也去,苦瓜他不去,他说都是骗人的。”
闻言沙棠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还以为就只有他和陈南加两个人去洋楼,怎么这么多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棕熊看出他的惊讶,有些不解。
沙棠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苦瓜竟然不去。”
棕熊扯了扯嘴角,不屑道:“就他会装,他估计也怕得要死,拉不下面子罢了。”
“我有段时间还觉得他真的胆子挺大的呢。”不想放过这套话的大好机会,沙棠似是而非的接了一句。
对方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很自然的顺着话说下去,“那可不就是,这人假死了,要不是陈南加我都不爱跟他玩的。”
沙棠:“他怎么假了?”
棕熊:“你是不知道,他以前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结果上次我们玩三王游戏的时候,他吓得都尿裤子了,还不承认,这次直接就不肯来了,切,胆小鬼!”说到这,他面上透出几分嫌恶,手在面前扇了扇,仿佛还能闻到那股味儿似的。
仆人穿行在饭厅和厨房,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放置在桌上,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子,看上去丰盛至极。
棕熊没忍住吞咽了下口水,发出咕咚的声响。
沙棠借着给仆人上菜的空隙偏过头,掩下面上的思索之色,忽然性情大变,怎么有点像崩人设的感觉?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这表现跟现在的他不说有几分相似吧,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在想什么?”右手边的陈贺笑眯眯的凑近。
沙棠手撑着桌子,身体懒懒的靠向椅背,“没什么,在想今晚几点睡觉,陈医生,你不是顾不上说话吗?”
陈贺明显笑得更开心了,“我对人不对事,选择性说话。”说完他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我觉得你今晚最好十一点以前就睡……如果你信我的话。”
微微眯眼,沙棠基本上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话里有话了。
这个npc有点奇怪,劝我早睡,给出明确的时间点,这是为了引导我深入任务吗?
按照人的常规心理,很多人都会选择反其道而行之,看看十一点以后会发生什么,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沙棠,经历了这两天的事情,他现在看到天黑就瘆得慌。
“今天能和各位欢聚一堂,是沙某的荣幸,各位吃好喝好,有什么喜欢的菜就叫仆人加,把这当自己家,千万客气,各位贤侄也是,千万别拘泥。”
眼看菜上齐了,沙父举起酒杯,很是豪气的对着众人一饮而尽。
随着这杯酒下肚,宴席也正式开始了。
沙小少爷那边年轻人扎堆又笑又闹,沙父和几个中年人聊着,只有沙棠这边的三个人是在正儿八经的吃饭。
沙棠是真的饿了,他自打醒来,吃的一直都是粥,嘴里寡得不行,至于那个棕熊,早就流着口水等开席了,而陈医生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时不时瞥身边的人一眼,嘴角带笑,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饭后沙父几人转战书房,陈医生和棕熊向沙父辞行后就离开了。
临走前,陈医生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沙棠的肩,凑在他耳边道:“你最近的身体情况,早睡早起,还有切记不要大声说话和转头。”
沙棠:“……”
不要大声说话,莫名的熟悉!
思考着沙棠重新上楼,沙小少爷和他的朋友们还在楼下聊天,吵吵嚷嚷得上了二楼还能听到。
仆人都在楼下收拾,做清洁,一直跟着他的林婶也被叫去帮忙了,此时的二楼没有人,空空荡荡的,廊灯不知道被谁关了,楼梯附近还好,有客厅水晶灯的光线,走到深处就显得有些暗了。
转过回廊,就是自己的卧室,沙棠琢磨着,这会儿是晚上九点,还不算晚,也许可以把中午那本没看完的杂谈看完。
“嘎吱——”前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明明楼下挺吵的,但是这开门声仿佛是响在耳畔,格外清晰。
抬头看去,好像是走廊尽头的房门打开了,能看到黑洞洞的门口,隔着很远的距离,沙棠隐约看到昏暗的走廊尽头有个女人站在那里,正正的对着自己,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下半身插在一个圆圆的玻璃缸里,就像一个不倒翁……
“嘶——”倒吸一口凉气,沙棠只恨自己的视力太好。
光速推开房门,闪身躲进去,将小锁拧上两圈,想了想不放心,又拖了一个椅子抵在门口做警示,倒不是他不想找个大家伙堵门,主要是想到房间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这哪里还敢堵死,一不小心就全剧终了。
将房间所有的灯打开,回到卧室,又是两转小锁,沙棠这才感觉到一点点心安。
走到窗边,他房间的窗子斜对着沙家大门,一楼灯光大亮,能看到外面忙碌的仆人和正在辞行的客人,热闹的人间烟火气冲散了很多内心的恐惧,人气这么旺,那女鬼肯定是不敢出来活动的。
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身形挺拔,一身烟灰色西装,左手手臂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右手从沙家仆人手里接过白色的医药箱,动作十分绅士与优雅,不是陈贺还能是谁!
似是察觉到他的打量,陈医生缓缓抬起头,距离很远,他在一楼,自己在二楼,又隔着玻璃窗,这是一个很难被注意到的距离。
他点了点头,扬起一抹微笑,就像是在告别。
这一晚沙棠谨遵医嘱睡得格外的早,为了不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他甚至用棉花作耳塞堵住了耳朵,收效甚微但总比没有的好。
夜里,月光穿过玻璃窗打在床铺上,床上的人皮肤越发的莹白透亮,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睡得十分安详。
门窗紧闭的屋里,窗帘无风翻动,一个黑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它踮着脚尖,像是被人拎着脖子的提线木偶,一步一顿地走向床铺,猩红的血液自它身上流淌下来,沿途留下一个个血红的印子。
那黑影动作很慢,轻轻的凑近床上的人,鲜血滴答滴答的滴在那人脖颈上,锁骨上,血液顺着肌肤缓缓滑落,看上去有种惊心动魄的残破美感。
“好香!”黑影兴奋的吞咽着口水,尖利的指甲像鹰爪,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条条红痕。
“咚、咚咚”睡梦中,好像有敲门声响起。
沙棠微微皱起眉头,正想起身开门,突然想起自己是在灵异世界,好好的开什么门。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起来,跟敲鼓一样敲个不停,那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重物在碰撞门板,抵在门上的椅子和门板撞击出声,动静大得叫人无法忽视。
稍一回想,沙棠就知道门口敲门的是什么东西了,头皮一紧,再想到那个画面,只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敲晕,翻转身体将耳朵堵死,试图催眠自己。
手臂似乎撞到什么,阴寒的气息从手臂直达大脑,心里猛地一个激灵,呼吸骤停,人类的本能在驱使他睁眼,敲门声和那若有若无的阴冷交错并行。
无助的用手挡住眼睛,有湿润沾湿了睫毛,落在鬓角,未知的恐惧在不断地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想要睁开眼结束这个可怕的噩梦,但是更怕这不是一个梦!
敲门声还在继续,身边的东西好像也被敲烦了,沙棠感觉到那阴冷的气息慢慢离自己远去。
“嘎吱”短促的开门声后,房间再次陷入沉寂。
双手捂住脸,泪水打湿了袖口,几欲崩溃的情绪渐渐平复,不知不觉间意识重新陷入困顿。
翌日清晨——
“沙棠,你醒了没,我们要出发了!”
大嗓门震天响,一听就知道是棕熊的声音。
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沙棠觉得自己好像是睡了一个假觉,明明很早就睡了,结果还是跟通宵似的,大脑昏昏沉沉,眼皮重若千斤。
翻出手机,屏幕里映出他有些肿胀的脸,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又看了一次求生者app,想起昨晚的敲门声和手臂碰到的东西,沙棠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搓搓手臂,夜里那让人窒息的阴冷似乎始终萦绕在他的身边。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做鸵鸟了,他需要更多的任务点数去改变自己被动的局面,这样的崩溃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大概是怕被家里人知道,陈南加他们几个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接上收拾好的沙棠,任务加身,再加上夏肇和杨达浒情况吓人,几人不敢耽搁,五个人两辆车,马不停蹄地往那天去的地方赶。
经过了大半个闹市区,车最后停在一座小洋楼前。
小洋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体有裂缝,墙皮剥落,有明显发黄的渗水痕迹,绿油油的爬山虎爬了大半个外墙,门口的铁栅栏也生了锈,手摸上去都会蹭到一手的锈渣。
二楼都是落地窗,被厚厚的窗帘挡着,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陈医生?你怎么也在这里!”沙棠有些惊讶,但是莫名的竟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只见陈贺穿着军绿色的风衣,懒懒的倚靠在矮墙上,一手插兜,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根香烟,微风吹过撩起他额前耷拉下来的碎发,他看向沙棠,嘴角扬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