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诗诚不耐烦地一挥手:“我看你们就是想屁吃。皇商那是能随便给的吗?安安分分过活吧!”
众人都说:“海长史,你怎么还是这么顽固啊?”
曹掌柜说:“罢了,罢了,叫他回去抱着他那工作过去吧!”
海诗诚带人走后,掌柜们换到内间商议:“赌坊全完了,刑部天天抓人,只怕不妙,我们还是得早做打算。”
何规说:“贵姬是个很护短的人,你们讨了她的欢心,就不怕没人护着。”
钱掌柜讪笑:“刑部要是查出我们的事来,哪还有护短这一说了?”
何规说:“所以才叫你们赶着这个寿辰做文章啊!贵姬有权直接封赏七品以内官职爵位,詹事府设立封官这事就没经过陛下的手!寿辰当天你们表现得好,贵姬娘娘一高兴,不管赏的虚衔还是实职,总之明旨发出,再要自己打脸可就难看了。”
众人恍然大悟:“这倒是个办法。”
钱掌柜说:“想得倒是好,可事能这么顺利吗?”
“顺不顺的,总得试试,”洪掌柜说,“咱们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曹掌柜说:“只要詹事府的人老实,大家合伙把账目一做,只说洪福街没问题,赌坊那是家里老婆孩子不懂事上了当,我们在外忙活不着家不知道,一推四五六就得了。”
何规拍胸脯保证:“到时候金玉司也会保着你们的。”
掌柜们都拱手道谢:“待事情平息,必有重谢。”
且说海诗诚自庄园抽身出来,回到家便打好包袱交给家中夫人:“你带孩子去行宫,将这个交给贵姬娘娘。”
夫人答应了:“女儿倒好说,儿子已经大了,他该怎么办呢?”
“无妨,去到那里,请贵姬娘娘面前的金吾卫们照拂一下便是,再不济还有初雪带他,只要让他别乱跑惹事就可以,”海诗诚收拾好包裹,“你跟贵姬娘娘说,我大概能在她圣诞时过去,今日信件送来时那些掌柜们也看了,商议着洪福街要集体送礼物,谋求个皇商做。怕是会有几个亲自去的。”
夫人说:“记下了。”
正商议着,外头有敲门声,两人吓了一跳,海诗诚摆摆手,示意夫人进内间躲着,自己提着哨棒出了门,站在院中:“谁啊?”
“三哥,我,夏安。”
海诗诚隔着门缝看了看,松了口气,打开门:“右金吾,你怎么来了?”
夏安进了屋里,低声说:“贵姬娘娘接到你的信吓个半死,就怕你们怎么样了,连夜派人回来通知我,叫我看看你们。左金吾也回来了,要接他父母妹妹去行宫。我想着一并带你们过去。”
海诗诚说:“我也正要送她们去行宫,你们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就走,所以今天过来找你,我们和换防的卫尉一起去行宫,总比你们单独一辆马车安全些。”
海诗诚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了!”又把对夫人交代的话更为详细地讲给了夏安:“包袱里是名单和他们怎样收买我的证据。其他人的不在我这里,我们分组行动,证据也是各自用各自的渠道和方法交给贵姬娘娘。”
夏安点头说:“知道了。我那部分也整理好了。你做备份没有?”
“有。若丢了,你就去城南三香街找养马人老郑,跟他说:山外海上云中月,人间到此有一劫。”
夏安笑道:“你这还挺讲究,我先前只在话本子见过。”
“正因为正常人不发这样的神经,所以才不至于会错意送错人,”海诗诚问他,“是这就交给你带走,还是明天一起?”
夏安说:“走什么走,你家就没多余的房间?”
海诗诚说:“那你跟我挤一床吧。”
几人潦草睡了一晚,次日天明收拾好行李,海诗诚将家眷与证物都托付给夏安。
夏安问他:“你不跟我们一起?”
“不了,账本还没拿到。再者,我想尽量把老鼠们聚集起来,叫他们都去庆典为娘娘贺生。”
夏安拱手:“三哥保重。”
“保重。”
四月份的行宫极其热闹,宫里宫外都知道皇帝宠爱贵姬,要在五月为她大办生日,连属下都跟着沾光:金吾卫们的生母尽都得了五品县君诰命,连着詹事府的家眷也获准来行宫一同参与庆典,皇帝还特许随同换防卫尉一同前来,又将锦芳宫安排给家眷们临时居住。
众人撇嘴:圣驾才刚到行宫不足一月,换的哪门子防?无非是庆典要多些人给贵姬体面罢了。
贵姬身边的嬷嬷们既要忙碌庆典,又要教导这些低微诰命们礼仪,颇有些分身乏术。
于是贵姬又两次下令,将詹事府女官陆续调来入宫,方便帮她筹办庆典。
官差驿马往来奔驰,女官们怀揣同僚和自己整理的一份份名单证据,面上云淡风轻,直至到达行宫,见到贵姬,方松了一口气:“娘娘,证据在这里了。”
“好,诸位辛苦,”晴翠说,“我这生日就是抓老鼠的时候。刑部也在忙,你们且不要胡乱去行宫外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与女眷的住处,若有住不习惯的只管来回我。”
众人谢恩退下。
晴翠环视一周:“慎妹子呢?魏大姐呢?”
李杰叹气:“她说女的突然全走了容易惹人生疑,有些事男的也不方便做,她和魏詹事都留下了。”
晴翠直拍桌子:“让你回去是为的什么?特意赶在这个时候硬找理由封赏你们母亲是图的什么?怎么最小的和最弱的反倒留下了?魏云也是!她孤身一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吧?”
李杰是嫡出,然而父亲无官无爵的,他也没好意思提过什么嫡庶,此番为了他父母妹妹能安全,晴翠特意向凌清辉要了诰命:“官员的母亲或者妻子可以得诰命,那我的侍卫们现在有官又有爵,陛下还不赶紧赏赐他们母亲?”
凌清辉欣然答应:“那,就随着儿子的品级来?”
“嗯……我听说本朝惯例,无爵者按官职封赏,能有九等,依照这个,海初雪他们的母亲能是六品恭人、七品宜人。若按有爵位者不管有无官职,那侍卫们最低也得五品以上,才能封赏母亲呢!”
凌清辉戳她痒痒肉:“咱俩是不熟吗!还跟我绕这么大弯子?要什么直说!”
晴翠被挠得嘎嘎直笑:“你别挠了我就说!”
“快说!”
晴翠抱着他胳膊:“少府卿是正四品,他家处得还不错,也不好叫夏安回去看见嫡母尴尬。要我说,就封五品县君,大家都一样,如何?四时八节的,他们母亲进宫来拜见我,品级太低了遇到旁人也不自在。何况眼瞅着都是大小伙子该说亲了,母亲有个高些的诰命,总归是要更体面些的。”
“好,那就一律封五品县君。”
圣旨既下,侍卫们来代父母谢恩,晴翠勉励一番,又特意把陈旭留下:“如今你母亲也是正经的诰命,逢年过节一样能入宫,用不着你那不着调的大娘来走动了。你务必把那赌瘾给我戒了,好好过日子,听到没有?”
陈旭惭愧不已:“臣一定不走歪路了!”
晴翠警告他:“要是你还敢犯,我知道了就直接打死你,你娘就由我养老了!”
陈旭一个哆嗦:“臣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晴翠说:“明天正好逢六,叫你母亲过来坐坐,最好是午饭后。也不用带什么东西,就是召她进宫来说说话。”
管教完侍卫,晴翠又操心自己那俩不听话的女下属,连下三道手令命她们来行宫操办庆典,直到最后晴翠急眼了,准备次日就差派卫尉直接回去逮人,魏云和李慎才回复消息:已在路上,走官差驿马。
晴翠半松了口气,忙派金吾卫去接应,直到人好好地站在她面前,晴翠才劈头盖脸地骂起来:“长本事了,叫你们回来不回来!李慎你最有种,你亲哥都逮不回来你是吧?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都让你吃进狗肚子里了?知不知道你爹娘担心成什么样了?”
李慎缩着脖子等着晴翠发完火,才从怀中掏出两个账本:“娘娘,别生气了,我们留下是为了这个。”
晴翠气道:“不看!拿去烧了!”
大家都笑起来:“娘娘息怒,这可烧不得。”
李慎和魏云也赔笑道:“我们好几天没睡觉就为了这东西呢,娘娘好狠的心,怎么看都不看就烧了?倒叫我们白费力气。”
晴翠自然也猜到了那是什么,只是压不住火:“早都说了,这事只是为了练练手,谁叫你们涉险的?万一有个猪油蒙了心的,找他们一告密,这条小命就完了!”
魏云大着胆子说:“娘娘,其实也没那么危险,一来刑部正查着,詹事府的人谁也不是刚入行的愣头青,脑袋都清醒,不会这时候做赔钱丢命的买卖。二来那些女眷闲极无聊,待人很热情,我们做事也确实方便许多。”
晴翠白她一眼:“方便什么?”(www.)